摘 要:《狼图腾》通过对草原狼强悍生命力的生动展现和游牧民族生活图景的真实描绘,传达出了坚强不屈的强者精神和循环轮回的草原生态理念,对“酒神精神”作出了丰富而真切的诠释。
　　关键词:《狼图腾》 强者精神 草原生态理念 酒神精神
　　
　　“肯定生命,哪怕是在它最异样最困难的问题上;生命意志在其最高类型的牺牲中,为自身的不可穷竭而欢欣鼓舞我称这为酒神精神。”[1]这是尼采对酒神精神的经典语言表述。尼采酒神精神的基本含义是肯定生命。保持生命的活力是肯定生命的必然要求。而这种生命的活力用尼采的语言来说,即是“生命意志”,也可称为生命的权力,即是“权力意志”。而尼采又提出永恒轮回的理论,来进一步肯定生命,认为永恒轮回是“肯定生命的最高方式”。《狼图腾》以独特的叙事方式将草原狼强悍的生命力和游牧民族本真质朴的生活场景展示给世人,肯定了生命的价值,对尼采所表述的酒神精神给予了全新的诠释。
　　
　　强者精神
　　
　　由对酒神精神的阐释我们可以看出,尼采赋予这一概念的基本含义是肯定生命。肯定生命是强大的生命力的自然表现,是强者的表征,肯定生命会使强大者更加强大。尼采哲学对强者精神的概说主要体现在他的权力意志中。在尼采看来,意志即事物的生命力,生命力本身是丰富的、满溢的。它总是要求不断扩张。这表现为事物要求自身力量的不断增长,要求对他物占据优势地位,要求不断超越自己。尼采把意志的这种性质叫作“求权力”,即“权力意志”。WWW.11665.COm“ 权力意志就是自我提高和自我强化。”[2]这是尼采对权力意志的阐释,其突出的表现为一种强者的精神。姜戎的《狼图腾》在对草原狼的生动展现下,把草原狼的强者精神推到了极致,带给我们视觉上的强烈的震撼。
　　《狼图腾》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蒙古草原群狼调兵遣将的军事才能和组织战役的非凡智慧。《狼图腾》对群狼捕捉黄羊的场面进行了生动描叙。几十条狼的狼群盯上了上千只黄羊的黄羊群,这足见狼的胃口和野心,但是要围捕草原上跑得最快的四蹄动物黄羊,并不是容易的事,这不仅需要野心,还必须运用战术。狼群的战术令人类惊叹:狼群懂得侦察、布阵、伏击、奇袭的高超战术。“狼群围猎的动作很轻很慢,只要羊群中多了几只抬头观望的公羊,狼群就会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连呼出的白气也极轻柔。”[3]许久,狼群没有下手的迹象,它们在等待时机,在等黄羊吃撑了打盹,细心、谨慎还有耐心,狼群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只会一味地强攻,它们深知没有耐心就捕不到猎物。狼天生就懂得这个道理,但是等到时机成熟,狼群便奋勇出击,绝不迟疑,这时狼群的勇猛强悍表现了出来。“大部分黄羊腰身吃得鼓鼓的,逐渐抬起头来。狼群开始悄悄地收紧半月形的包围圈,总攻开始了,憋足了劲的狼群从草丛中一跃而起,从东、北、西三面向黄羊群猛冲。”[4]狼群也会以声势壮威,虽然没有一声狼嗥,可是已给羊群造成了最原始、最残忍、最负盛名的恐怖声势,使羊群早已闻风丧胆。“在高草中嗖嗖飞奔的狼群,像几十枚破浪高速潜行的鱼雷,运载着最锋利、最刺心刺胆的狼牙和狼的目光,向黄羊群冲去。撑得已跑不动的黄羊,惊吓得东倒西歪。速度是黄羊抗击狼群的主要武器,一旦丧失了速度,黄羊群就成了一群绵羊或一堆羊肉。”[5]最后狼群审时度势,在狼王的指挥下,放走羊群中的一部分“玩命之徒”,而把没速度、没武器、没脑子的呆羊全部圈在了包围圈内。狼群一个冲杀,就将它们全部赶下了雪窝。从总攻开始到结束不到十分钟,狼群很好地利用地形和气象打了一次伏击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选择在“敌人”最弱的时机动手,而且避“敌”锋芒,最后一举歼“敌”。
　　狼群非凡的智慧更是让人称奇。它们不仅知道怎么能够最大效率地猎获黄羊,甚至知道将吃不完的黄羊在雪地里储存起来作为来年春天的食物。在暴风雪之夜,狼群围猎军马群。它们利用暴风雪的威力将马群驱赶到大水泡子里,然后吃掉。狼群袭击羊群,不仅可以在白昼迅捷地从群中捕捉它们预先选择好的目标,而且还能在黑夜神秘地“飞入”用石头筑起的羊圈,吃饱了又神秘地“飞出”羊圈。那石圈有六七尺高,人都爬不进去,草原上刚刚盖起的石圈,对狼来讲是个新生事物,是个障碍。面对困难,狼没有退缩不前,反而运用智慧,用自个儿的身体给狼群当跳板。一头大狼,在墙外斜站起来,后爪蹬地,前爪撑墙,然后,其它的狼在几十步以外的地方,冲上来,跳上大狼的背,再蹬上大狼的肩膀,一使劲就跳进了羊圈了。
　　要想保证生命存在,必须具备充足的食物,这是不用质疑的事情,对于食肉的狼群来说,要想获得食物就必须和其他的动物斗争,弱肉强食是草原动物生存的基本法则。狼群不仅懂得这个法则而且充分运用了这个法则,相对羊群以躲避来保存生命的软弱,狼群总是用不失时机的进攻去争取生命的权力,敢于进攻是狼群强者精神的体现。而狼群的进攻不是“有勇无谋”的强攻,狼群卓越的耐性、组织性和纪律性是狼群获得进攻成功的有力保障。狼群懂得利用一切条件来获取胜利,获得生存的主动权,这是狼群强者精神的又一体现。
　　狼群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生命的存在,生命存在只是生存的最基础的事情,而生命的活力才是草原狼生存的最高目标。草原群狼的军事才能和非凡智慧使它们永葆生命的活力,凭借这些条件草原狼在草原上一直保持着强大的竞争力量,使它们在草原上占据优势地位。这种生命的活力在深层上表现为一种强力意志,即尼采所说的“权力意志”,凭借这种权力意志草原狼群得以满足它们不断扩张的生命力,凭借这种优越的权力,使它们永远为草原上的强者。
　　
　　草原生态理念
　　
　　永恒轮回是尼采的又一个重要概念。它表示作为权力意志的世界和事物运动变化的“规律”。尼采认为,世界是流变不息的。无论总体的世界还是个别事物,消灭之后,经过一个时期还会重新再来。尼采说:“‘现在身死而消灭’,……在一刹那间我化为乌有。灵魂也如同肉体一样地速朽。但是我所缠绕着的因果之纽带循环着,——它将再创造了我……我永远成为这‘一致而同己’的生命重新再来。”[6]尼采认为个体的生命是有死的,有限的,但它受永恒轮回“规律”的决定,会在无限的时间中无数次地重复出现。但从总体上看,生命便是永恒的、无限的了。既然生命是永恒的,那么,就应该珍视生命,热爱生命。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尼采把永恒轮回说成是“肯定生命的最高方式”。而肯定生命正是酒神精神的基本含义。
　　《狼图腾》一方面是以草原狼群为主线,表现草原狼群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另一方面以草原牧民为侧线,对草原的状貌作了整体描摹,表现了草原牧民的真实生活。在草原牧民与草原狼关系的展现中,传达出草原循环轮回的生态理念,对草原生命作出更深刻而全面的关注。

《狼图腾》中狼被奉为草原牧民的图腾,牧民推崇狼所集中体现的荒野精神,欣赏狼的品格,认为狼与人在精神和道德方面极为相似,甚至完全可以和人类融合在一起。同时认为人和狼都是腾格里创造的成员,共受恩泽、共享荣耀。草原牧民懂得生态的理念,蒙古族老人毕利格是草原牧民中最懂狼也最敬狼的。草原生存的经验使他对草原的生态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狼图腾》中最重要的一个生态观念就是书中多次提到的“大命”和“小命”的关系。羊和狼同样重要的道理,草原民族几千年前就明白了。用毕利格老人的话说就是:“在内蒙古草原,草和草原都是大命,剩下的都是小命,小命要靠大命才能活命,连狼和人都是小命……把草原的大命杀死了,草原上的小命全都没命!”[7]因此,草原生命之间存在着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对立的关系。《狼图腾》揭示了狼和草原人之间既相互敌对又相互依存的关系。首先狼要吃羊、吃兔、吃马甚至还吃人,这是人狼相敌对的一面;在茫茫的大草原上能制服狼的只有人。但是人也离不了狼,狼是“草原四害”的天敌,如果没有狼,草原很快就会遭到黄羊和老鼠的破坏,这就会使草原人失去生活的基地。这是人狼相依存的一面。人狼共处成为草原人的宿命,他们活着就是不断与狼做斗争,死了就让狼吃掉(所谓“天葬”)。
　　酒神精神作为肯定人生的一种态度,承认生命在创造和实现自身价值即要求力量增长的过程中,必然遇到困难、障碍、敌人,与之斗争并意欲取胜,必然会有牺牲、毁灭和痛苦。尼采说:“一切生成和生长,一切未来的担保,都以痛苦为条件……以此而有永恒的创造喜悦,生命意志以此而永远肯定自己,也必须永远有‘产妇的阵痛’……这一切都蕴含在狄奥尼索斯这个词里。”[8]《狼图腾》对于循环轮回的生态理念的揭示,是对尼采永恒轮回理论的进一步扩展,更是对酒神精神的进一步阐释。草原上循环轮回的生态理念已超乎人类一己的生死轮回,更广度的表现为动物与人类,乃至整个草原世界的统一与轮回。
　　《狼图腾》对生态循环理念的阐释,最终还是表现为对草原一切生命的尊重和对生命自由的呼唤。在正常的生态循环中,草原上的动物与人保持着和谐的关系,生命力蓬勃,草原保持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若违背这一理念行事,必然遭到惩罚。小说中知青陈阵养小狼的事便是最好的例证。狼作为草原人的图腾,是他们心目中的“神”,按照常理是不可以饲养的。陈阵把小狼圈养起来,这违背了狼的天性,使它失去了生命的自由。而且因后来小狼慢慢长大,对人的威胁越来越大,不得不将它处死。因此,尊重草原的生命,使草原生态正常循环,才能使草原生命永葆活力。
　　
　　注释:
　　[1][8]尼采:《偶像的黄昏》,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6年版。
　　[2]尼采:《权力意志》,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
　　[3][4][5][7]姜戎:《狼图腾》,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6]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