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王富红（1967—），女，云南省德宏州德宏师专中文系讲师，主要从事应用语言教学工作。
［摘 要］ 纳张元教授是一位当代彝族青年作家。他的作品集《走出寓言》中描写了大量的民族悲剧，这些悲剧阅读后都会给人深深地震撼和启迪，并不断地督促人民觉醒。本文从社会进步与封建愚昧思想矛盾冲突的悲剧意识；人的个性发展与周围环境矛盾冲突的民族悲剧意识；人的需求与现实生活矛盾冲突的民族悲剧意识；现代文明与本土文化矛盾冲突的民族悲剧意识等方面论述了纳张元的作品集《走出寓言》中民族悲剧意识。
［关键词］ 进步与愚昧；个性与环境；需求与现实；现代文明与本土文化
［中图分类号］ i206［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5918（2011）05-0119-02
doi：10.3969/j.iss.1671-5918.2011.05-060［本刊网址］ http：//www.hbxb.net
纳张元教授是一位当代彝族青年作家。他一面向旧传统挑战，一面吸取彝族优美神奇的民间文学营养。尤其是在大理师专读书时，他亲身感受了城市的进步，并在心中对两种文化作出对比和思考。他的这些感受、体验、思考经过审美的加工，通过作品表现了出来。他的作品集《走出寓言》分为四辑：辑一，彝山纪事；辑二，呢喃母语；辑三，城市牧歌；辑四，文思书想。这本作品集中透出一种很强的民族悲剧意识。像鲁迅先生所说的一样“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只有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了，人们才会去关注，才会去思考，才会从思想上有所觉醒。WwW.11665.COm这些在纳张元教授作品集中都有体现，就如他的作品集《走出寓言》中的民族悲剧一样，这种民族悲剧是借助毁灭有价值的东西来引起人们的怜悯和恐惧并净化人们的灵魂的。
一、社会进步与封建愚昧思想矛盾冲突的悲剧意识
思想作为一种观念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对于社会进步与发展更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积极的思想、创新的思想能推动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而消极的思想和封建愚昧的思想会阻碍社会的进步与发展。然而，当这种思想与社会进步发生矛盾冲突时，还会引起一些悲剧的发生。这种悲剧是从作者纳张元教授作品集中表现出来的。其代表品为《开荒》和《大雁双飞》两篇。在《开荒》中我们可以知道他们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因为这种生活方式决定了他们思维方式的保守和落后，从而产生了愚昧。在书中，作者描写了众人是怎样套问哑巴夫妻床笫之事，哑巴为了证明自己不怕媳妇而在众人面前脱媳妇的裤子，而众人却兴奋地叫了。这就反映出这些人落后的封建思想。也许，人们只是纯属开玩笑，可是对哑巴来说却是莫大的光荣，因为他向人们证明了他不怕媳妇。他认为在家中是他说了算。然而，这种思想意识不止哑巴才有，许多人都这样认为。这时的哑巴虽然神气，但心中却一直没有安宁。因此，当哑巴看到穿军装的和便装的两个人与队长谈话并指向自己时，他觉得这两个国家干部也在看他。于是，他急忙问旁人“他们干啥?”当人们再开玩笑的告诉他“你那胯裆里的东西作怪，晚上媳妇不让搞你还强搞，白天太阳还在天上，你又去脱媳妇的裤子，他们要把你抓去双手铐起来，把你那胯裆里的东西割掉……”他吓傻了便到树林中自己割了，从此以后的哑巴虽然捡回一条命，可已经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了。哑巴这一悲剧行为正是他封建愚昧的落后思想导致的。《大雁双飞》中的二婶和二叔是一对恩爱的但又争强好胜的夫妻，二婶虽然在众多的姑娘中将二叔猎到手，但因为二叔的封建思想作怪，最后还是以二叔、二婶怄气而双双上吊的悲剧收尾。
从上面这两篇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出导致这些悲剧发生的原因是一些封建、愚昧的观念，就是这些观念阻碍了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从而造成社会进步与愚昧思想的冲突，悲剧则是无法避免的。
二、人的需求与现实生活矛盾冲突的民族悲剧意识
所谓“人的需求是指生命为了维持生存和发展，必须与外部世界进行物质、能量、信息交换而产生的一种交换状态。这种状态，一方面表示了生命物体对外部环境的依赖和需求，另一方面表达了生命物体对周围事物具有做出有选择反应的能力，以及获取和享用一定对象生理机能”也就是说，人的需要从生理上讲就是欲望，而从心理上讲就是希望、愿望和要求，这是人们自我保存及更新而
进行的各种活动的客观根据和内在的动因。所以，正常的人离不开精神生活的需要和物质生活的需要。物质生活奠定了精神生活的基础，而精神生活则反作用于物质生活，二者相辅相成，紧密联系。如果它们之间发生冲突则会产生悲剧。纳张元教授的很多作品都表现出这种冲突和矛盾。如《日子》中，那对老夫妇虽然贫穷，却也有各种各样的需要。可他们的需要难以满足，因为在生活中他们连最低级的生理需要都几乎达不到，他们怎么可能实现其余的六个需要呢?他们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小花母猪身上，当累了一天回家时，小花母猪就是他们疼爱的对象。
三、人的个性发展与周围环境矛盾冲突的民族悲剧意识
在《人学原理》中，陈志尚教授认为“个性是人体长期社会生活的产物。个性是现实个人的个性，现实个人是历史地发展的，因此，个性也表现为一个历史发展的过程。人及其个性在社会历史中既是被动的，又是主动的。”这就说明个性与周围的环境有着相互制约的作用。如果这两个因素能够互补则相互促进，而当这两个因素发生冲突时，则会相互制约，并会产生悲剧。在纳张元教授的作品集《走出寓言》中就有许多这样的例子。如《野叫驴》中的石牯和《二月妹》中的兰兰、二月妹等，他们都很有个性，他们并不因为寨规的束缚而不敢有所追求。石牯在已婚女人眼中是情歌王子，深得人心。可在男人眼中是“野叫驴”，在老人眼中是“骚”，在姑娘眼中是“无赖、浪荡子”。都不为人们所包容，然而，当我们好好品味他的情歌时，我们就可以看到他内心深处丰富复杂的情感流露。他只有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内心深处的伤痛，也表现他对环境的一种无奈。面对现实的一切，石牯照样我行我素，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接受人们的冷嘲热讽，他无非是想用这种个性的活法来打发心中的愁苦。然而又有谁能理解呢?不过他还是在文化馆收集民歌的“黑匣子”前败了下来。如果环境接纳他，如果周围的人不排斥他，而是欣赏他的为人、他的民歌，那么石牯也许就会成为一位出色的民间歌手。可是，就在人们的嘲笑声中，在石牯没有面对过的严肃场面下，他无法用应有的个性姿态来面对眼前的嘲讽，于是他的精神支柱坍塌了。这就是一位民族歌手的悲剧，也是人物个性与周围环境矛盾冲突的民族悲剧。
在作者纳张元教授笔下的千里彝山中，《二月妹》中的女子兰兰和二月妹就是勇者的代表，她们个性鲜明，敢爱敢恨，不断地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如兰兰被一个山外来的买皮货的细皮嫩肉的小伙子迷住了。而二月妹也看上了一个穿崭新的羊皮褂和有着高挑个头的陌生小伙子。她们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并勇敢的追求着。兰兰将她喜欢的皮货小伙子带进了姑娘房，并为他生下了二月妹和三月秀。但兰兰依然遵守寨子中的规矩，她看不起寨子中的男人，但也又留不住心爱的男人，悲剧由此产生。于是，她终身不嫁人，把希望放到两位女儿的身上。她希望两位女儿过得比她好，别再重蹈覆辙。二月妹比母亲更勇敢、更大胆，漠视了“还没有住进姑娘房就生孩子的女人要被驱出寨子”的寨规。她整天就只会跑到橄榄树下等待那个不知姓名却有浓郁羊膻味的男人。这是二月妹对自我价值的一种肯定。在兰兰和二月妹她们对梦想追求的过程中，她们首先就有一种审美的追求。她们看不起寨子中的男人，活得很有个性，可是，她们的追求破灭了，人的追求就如同爬山一般，爬得越高往往跌得越重，二月妹理所当然跌得比兰兰惨。这是现实决定的，也是生存环境决定的。二月妹的精神崩溃于儿子被豹子叼走的夜晚。后来又失踪了。兰兰也因梦想的破灭而痛苦地死去。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的、完整的、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它的媒介是语言，具有各种悦耳之音，分别在剧的各部分使用；模仿方式是借助人物的动作来表达，而不是采用叙述法，借引起怜悯和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野叫驴》中的石牯和《二月妹》中的兰兰、二月妹等，他们的悲剧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展示出来，让人们看到了人的个性发展与周围环境矛盾冲突的民族悲剧意识。 四、现代文明与本土文化矛盾冲突的民族悲剧意识
在陈思和教授主持的“漫谈大山里的文学——纳张元作品研讨会”中，王友贵老师认为“纳张元有一种独特的文化资源和写作资源，常常在小说里写封闭的彝山文化与外来文化之间的冲突。这种外来文化往往是汉文化，也
有裹挟在汉文化中的域外‘新玩意儿’。冲突的结果，十有八九是悲哀的，似乎彝山文化已经十分脆弱，外来影响，哪怕是小到一只狗，都像是一场地震，一道炫目的闪电，震荡甚至改变着彝乡人的生活。”这段话正好揭示了《走出寓言》中现代文明与本土文化矛盾冲突的民族悲剧意识。
纳张元教授是一位从千里彝山中走出来且现在生活在城市的少数民族作家。他经历过彝族文化的浸泡，又吸取了城市文明。因此，他的文字充满了现代文化与民族文化的冲突。在作者的《走出寓言》这篇代表作中，我们可以从作者纳张元教授对百木老祖的描写中得出：百木老祖是一个历史悠久、阅历丰富的人，他经历了许多沧桑还依然健在，于是人们对他敬若神灵。而我们又可以从祖爷出猎之前的问卜和人们的生活习惯得出：古寨人的习惯是慢慢养成的，而将这种习俗一代接一代传承的则是百木老祖，就在这种传承中形成了彝族历史中文化的积淀，这些彝族子孙尊敬的是这种文化的经验，而百木老祖就是这种文化的代表。当文和楣这对现代传播者闯入千里彝山中时，百木老祖便有了许多不适，他感到现代文化的“霸道”，这就暗示出两种文化的矛盾冲突开始了。第二次冲突是祖爷被蛇咬以及人瘟的到来，这引起百木老祖和文与楣之间行动的冲突。百木老祖是采取消极的寓言和画符，而文与楣是利用现代医术中的解蛇毒与煮大锅药的方法。当然，结果是人们被文与楣的药治好了，百木老祖的地位被文与楣所取代。到这时候两种文化冲突已接近尾声。最后，在人们纷纷送娃崽到山神庙上学时开学的枪声中，古树的叶子黄了落了，而百木老祖也死了。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现代文明占据本土文化的源地而导致本土文化的陨落。然而，本土文化的陨落却不是全部，而是有一部分如百木老祖留在文手上的“青紫色手印”，有力而深邃得让现代文明无法在此延续下去。
在纳张元教授作品集《走出寓言》中，我们看不到彝族的民风淳朴，而是看到彝族懒惰的习性、落后的思想、贫困的生活。如在辑一的《走出寓言》中，我们可以看到古寨人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习惯，而当起来后没有想到要去做活计，而是女的做饭男的到寨子边选一块石头烤太阳。他们没有意识到要去改变现状，这是一种懒惰的表现，也是一种民族代代相传的恶习。而在《大雁双飞》和《开荒》中，我们可以看到二叔、二婶和哑巴的悲剧是由于愚昧落后的思想所导致的。这些例子在纳张元教授的笔下很多，而这些习惯及思想就导致了古寨人的贫困、落后的生活。作者的这些描写就是一种对本民族的文化进行深刻的反思。也是民族悲剧意识产生的根本原因。作者纳张元教授深爱着自己的家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家乡的落后。这种落后的本土文化在其他的小说家笔下也许是赞美的，也许是欣赏的。但纳张元教授深知这是自己民族的劣根性，并对劣根性持批判的态度。这种批判就是他对家乡爱的一种体现。他希望通过批判能唤醒人的觉醒，世间从而少一些悲剧。彝族人民能拥有这样一位清醒的现实主义作家，真乃一件幸事。
参考文献：
［1］陈志尚．人学原理［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
［2］马新国．西方文论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