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关键词：先锋小说　精英　现代性　重建
　　论文摘要：本文主要从社会学的视角和研究方法出发，对于当代先锋小说创作者自身及其作品中所流露出的精英意识进行了分析、归纳与总结，试图从精英意识的蜕变中探索“先锋”——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的变迁，其同社会形态变革之间所固有的紧密联系，及其对于当今社会文化体系形成与发展的深远意义。
　　在当代文学史上先锋小说的发展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文学现象，由于它的表现形态和价值指向的多元化和复杂性而一直饱受争议。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先锋小说经历了一个由辉煌到消亡的过程，正如孟繁华所说：“它曾在夹缝中艰难的生存，最终成为有力的文学潮流，终于完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中国文学革命的策动。当先锋文学确立了自己在社会文学结构中的合法地位，度过了苦难的历程并被社会普遍接受以后，‘先锋’的使命即告终结。’t1先锋文学现象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道独特的景观，其消亡亦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一个尴尬却又无法绕过的事件。本文对其重要部分一先锋小说进行研究，不是为了对其献上一份诚挚的薄奠，也不是通过对其进行文学史的描述给出自己的价值判断，而是将其视为一种值得思考的文化现象，置于社会文化背景下，结合社会学的视角对其进行分析，从而探寻先锋小说所倡导并蕴涵的精英意识的重要意义。
　　1．先锋小说作家多层次多向度的探索
　　以马原、格非、余华、莫言、残雪、吕新等人为代表的先锋小说产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佳作涌现、人才辈出的黄金时代。这批作家不是将创作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个单一的方面，而是趋于多层次多向度的探索，归结起来可以概括为叙事的革新、生存的关照和语言的实验三个方面。www.11665.cOM正如丹尼尔·贝尔的论述所言：“文化领域的特征是自我表现与自我满足，它是反体制的，独立无羁，以个人兴趣为衡量尺度。在这里，个人的感觉、情绪和判断压倒了质量与价值的客观标准，决定着文艺作品的贵贱。’2]他的这一论述在先锋小说那里鲜明地体现了出来。先锋小说的本质在于创造性、反叛i生和个人性，是作家审美理想中自由、反抗、探索和艺术创新的表现，是对人类命运和生存的可能性前景的不断发现。阅读先锋小说家的作品，虽然其间充满了自我个性的释放和张扬以及对传统的强烈反叛，但仍然可以读出作家对社会、历史与人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可以体会文中渗透出的崇高的文学品性和文学素养，感悟到作家高蹈独立的文学见解。这一切都源于先锋作家的自发性和文学的自觉意识，源于对自我身份的认同、对精英意识的回归。
　　精英意识自古有之，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士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圣贤传家法，为万世开太平”自觉地作为人生准则，在关注现实中不时流露出知识分子独有的忧患意识。“五四”运动时期的现代知识份子身上体现出来的精英意识在精神上与中国传统的士大夫是一脉相承的，精英意识是现代知识分子的最基本的素质，这在以鲁迅为代表的文学家的精神构造中鲜明体现出，具体表现为：“非物质而重精神”、“任个人而众数”的现代人文精神和力抗时俗的思想品格。
　　因此，“五四”时期的文学自觉地承担起文化批判和思想启蒙的双重任务。八十年代的先锋文学创作者同样可看作是当代的文学精英，经历了“文革”的十年浩劫，他们对社会的触觉是相当敏锐的，并且具有较强的反思能力，对于大多数人没有发现或者视而不见的东西有着独特的感悟，他们对历史对社会进行反思，对人生对生命有着崇高的意识与责任感，他们始终关注着两个根本命题：灵魂与尊严。他们在精神层面和创作中折射出来的精英意识仿似“五四”精神在当代的回响。与“五四”文化精英们不同的是，先锋小说家更注重自我意识的彰显和个人性的体验，从个人的经验出发表达深切的人文关怀。他们的创作是在突破了长期的道德教条和单一的文化模式后的自主性的呼声，是试图言说生命情感和心灵冲动的结果。

　　2．部分先锋小说家在进入2o世纪9o年代后发生转型原因的考察
　　一些先锋小说家在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发生转型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这主要表现为经济因素以及现代性等的多重作用。在高度现代性的环境下，众多因素影响了作家过去建立起来的自我认同感：文学与社会的断裂、经济因素得到空前的突显与膨胀、崇高性文学在社会中的冷场与缺席……作为失落者，对现代性的思考落到了他们身上，他们关注的不再是集中在内向性的自我行为与感受的反思，而是出于他们在既有的知识体系下对社会秩序发生变化所进行的思考。如何建立对自我身份的重新确认以及在经济浪潮的冲击下对文学的重新选择成为他们考虑的问题。因此先锋作家经历着心理和创作取向的重组。“在现代性的背景下，变化的自我作为联接个人改变和社会变迁的反思过程的一部分，被探索与重构。由此，可以推断“启蒙终结，经济优先”的创作取向与价值观念并不是选择转型的先锋作家的盲目跟风，而是他们对外部社会的变化作出分析与判断后的理智选择，是他们为文学与自身发展选择的一条康庄大道。“他们的作品成为对占优势的事态进行粉饰和心理分析的部分知识而流传，这样，它们就变成了商品性的东西被出售，并给人安慰，使人兴奋。

　　在探析先锋小说衰落的成因时，不仅需要从外部因素去考察，而且需深入到先锋小说发展的内部寻找一些根据。文学毕竟是一种主体性的活动，一切外力想要对文学产生影响，必然要通过创作主体的精神世界才能对其创作发生作用。先锋作家的精神气质和反思能力对文学的影响是不能忽视的，它是一种重要的内在驱动力。精神气质根据丹尼尔·贝尔的观念是“铭记在作家信条中的价值观念以及其行动准则，其核心是独立性，应有相对独立的思维与行动准则。’6]从“文革”中走过来的先锋作家，对社会有着相当敏锐的感受力，不同于伤痕、反思文学的创作者，先锋作家对社会、文化、人格等方面有着更为深广和从容的思考与更为厚重的文化积淀。因此，尽管他们的表现方式与传统文学存在差别，先锋作家的独立思考品性和自身文学修养在他们对社会与历史的高度责任感与担当中充分体现出来，在他们对生命的尊重与关怀的内向性中渗透出来。然而，在来势汹涌的社会转型和文化失范的现代性境况下，先锋作家在忙于对外部环境作出判断并进行选择时却无暇静下心来从自审的角度作出深刻的反思。毕竟，这需要较长的时间和从容的心态来完成。从先锋作家的作品中，不难发现作家早期的精神气质难以再现，精英的操守与先锋立场被淡化，精英意识陷入空前危机，这些都透露出先锋作家的独立人格精神和价值指向的失落。失落的先锋文学开始了与时代合流的尝试，逐渐远离了最初的文学形态与精英精神，在市场化背景下探索他们的生存之路。
　　3．先锋小说精英意识的重构
　　先锋作家的精英意识与精英身份的重构是有必要的，对先锋性的精英文化进行思考，应从社会、文化、个人的关系的互动中去展开。大众文化需要精英文化的思想指导与智力支持，精英文化同样需要借鉴大众文化的刺激动力和市场适应能力，这就对社会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在社会范围内通过社会机制和社会导向功能使文学进行有效有序地整合，增强精英文学与大众文学的流动性，让这者在范围上不再冲突，在功能上不再抵触，从而使精英文学获得重新确立的契机。从文化的角度寻求精英意识的获得与精英意识的重新确认，是有根据的。马克思·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论述了新教作为西方国家一种深厚的文化，心理基础对社会和人的发展的深远影响与巨大推动力。精英性的培植需要独特的个人精神气质。这种特质在是经历了痛苦、艰难的精神炼狱之后才能获得的，是出于作家的职业操守和对社会、对生命关注的精英意识。只有具备了“力抗时俗”的勇气、冷峻深邃的自省能力以及率性而为的力，先锋作家乃至整个文学的精英身份才真正具有重建的可能性。
　　利奥塔认为文学艺术对社会和人们思想的影响是非常复杂与重要的，先锋派等后现代文学直接影响着人们的感情情绪，因此深刻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知识状态。他在《后现代性与公正游戏》中说：“这些作品的哲学含义，换句话说它们的反思力量，在接受性和‘趣味’方面就和技术科学在知识和实践上的影响一样深远。’…从对先锋作家的精英意识的分析中可以获得更为广泛的理解与共识。先锋小说的状态与危机是整个文学乃至文化范围内的折射，先锋精英身份的失落更代表了当代知识分子的一种普遍状态。将先锋精英文学置于现代性环境中进行分析与研究可以促发对于文学的更高层面上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