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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伦理视阈下扬克的悲剧
 内容摘要:从文学伦理学批评的视阈,结合生态批评的方法,本文对奥尼尔《毛猿》中扬克的悲剧作了新的解读。认为贯穿全剧始终的“毛猿”和“笼子”的形象构成巧妙的象征意义,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三个伦理维度,全方位真实呈现了工业文明社会中人类生存的生态伦理景观。剧终的“人与猩猩握手”象征着人与自然重归和谐,充分表达了奥尼尔的伦理诉求。通过透析“毛猿”、“笼子”、“人与猩猩握手”这三个形象,本文指出扬克的悲剧本质上是伦理的悲剧,自始至终是他的伦理意识在起作用。扬克在追寻伦理身份的过程中,一步一步陷入伦理困境,最终毁灭。扬克的悲剧不是无可避免的。
  关键词:奥尼尔 《毛猿》 扬克 伦理身份 伦理困境
  作者简介:刘慧,武汉纺织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学伦理学批评和比较文学。
  
  《毛猿》是奥尼尔的代表作之一。问世以来国内外众多批评家采用多种方法从不同角度和不同层面阐释这部作品。一般认为,《毛猿》是一部兼具现实主义、表现主义和象征主义特点的作品,表现了现代文明中人的精神困境,提出了一个人类如何生存的问题。从文学伦理学批评的视阈,结合生态批评的方法,通过文本细读和分析,我们发现,《毛猿》的主人公扬克历尽身心苦难到最终毁灭实质上是为了追求其在生态伦理秩序中的身份。作为一部意义非凡的人类命运启示录,这部作品承载着人对自然、社会、自我的严肃思考,蕴涵着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提出了人在生态伦理秩序中的位置的问题,启发人反思与自然的关系,从而促进人类实现与自然的和解,最终与自然和谐相处,共生共荣。Www.11665.Com作为人类终极命运的积极探索者,扬克并未失败,这正是《毛猿》作为悲剧所包含的喜剧因素。从《毛猿》中我们可以发现剧作家奥尼尔的伦理诉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即人的终极救赎只有在自然中才能完成。“人与猩猩握手”不仅标志着人类中心主义被解构,更意味着奥尼尔建构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乌托邦——人类诗意栖居的理想家园。
  
  一、毛猿的形象和伦理身份
  
  奥尼尔出色地运用表现主义手法成功塑造了扬克这一栩栩如生的现实人物。奥尼尔为什么要不惜笔墨在不同的语境里从不同的角度描绘扬克那似人非人、似猿非猿、力大无穷的奇特外形?奥尼尔如何通过语言的描述,以毛猿的形象展现剧中扬克鲜明的个性特征?扬克自我认同的伦理身份又是什么?这是我们需要探讨的问题。
  家庭作为社会的细胞,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最基本单位。家庭生活是人类道德生活的重要方面,夫妻关系无疑是诸多伦理关系中最重要的关系,它直接影响到一个家庭是否健全。黑格尔指出:“婚姻是具有法的意义的伦理性的爱”(黑格尔177)。扬克父母的婚姻显然是不幸的,爱的缺乏导致亲情的丧失,家里充斥着暴力和酒精的气息。扬克父母是普通体力劳动者,从来不去教堂,星期天早上总是醉得头晕脑胀的,打架成了家常便饭。每次打完,屋里的桌子椅子全都是缺了胳膊断了腿的。小扬克也成了出气筒。用扬克的话来说,“我就是在那儿学会经得摔打的”(878)。“家不是别的,就是挨揍”(853)。“我是和我爸爸一模一样的人”(878)。扬克的母亲生病去世后,还是个孩子的扬克干脆离家出走了,“能走开,太高兴啦,我就是那样子的”,“从那以后,从来没有人揍过我”(853)。
  离家后,扬克先是在岸上帮忙运货,不久上了船,在炉膛口干活,当上了烧火工人。扬克自诩为原动力的化身,认为“这个有出息。其他都算不了什么”(878)。“这是一个男子汉干的工作,它能开动这条船”(855)。扬克住在拥挤不堪的铁笼子般的前舱,睡的是窄窄的铁架子床。烧火工人工作的炉膛口如同地狱,在船的最底层。扬克和他的工友们看不见一线阳光,呼吸不到一口新鲜空气,肺里塞满了煤灰,每天的工作就是机械地躬着身子用铁锹将煤铲到火口里去。扬克认为“这就是家”(853)。这表明在扬克的伦理意识里,“家”的观念和常人相比,发生了异化。“家”,不需要有女人、孩子,当然也没有爱情、亲情。在不健康的家庭环境里,他是“暴力的囚徒”,也学会了崇尚武力。对男人和女人在家庭中的伦理角色和需要承担的伦理责任,扬克完全没有正确的认识。他常常凶恶地咒骂女人,认为“她们为了一个五分钱的镍币就会出卖你。对待她们要狠狠地”(853)。长期以来扬克逐渐形成畸形的伦理意识,他不会向往正常的家庭生活,难怪在母亲去世之后他要离家出走。
  烧火工人们和旧石器时代中期的人相类似,胸脯上长满茸毛,长臂、力大无穷,凶恶、忿恨的小眼睛上面额头低低的向后削去。“扬克好象比其余的人更健壮、更凶猛、更好斗、更有力、更自信”(849)。当派迪哀叹说烧火工人们就象关在铁笼子里的不见天日的毛猿时,他不禁质问扬克:“你所希望的就是当那种家、作那种主吗?你愿意拿血肉给机器作齿轮吗?”(857)扬克不屑一顾气冲冲地回答:“一点不错!那就是我。怎么样呢?”(857)“我当然是机器的一部分!”(859)扬克在错误的伦理意识的支配下,深深地陶醉在“工业文明囚徒”的生活中,盲目自大。在扬克看来,他是钢,是钢里面的肌肉、钢背后的力量,是一切的基础,是与时俱进的。没有他,世界将要停顿。煤灰既是他的可口美食,也是他的新鲜空气。船底的炉舱,他亲昵地称其为“小宝贝”。冷冰冰的机器是他温情脉脉的亲人。他甘心化做机器的齿轮,成为机器的一部分。这是扬克对自我身份的认同,它直接导致了扬克身份的伦理错位。扬克毛猿般的体态和形貌,正是他伦理身份发生错位的外在表现。

 毛猿的形象极富象征意义,这一形象成功展现出扬克鲜明的个性特征和错位的伦理身份。值得深思的是,扬克工友们的面貌体态也与毛猿何其相似。尽管他们中不乏派迪和勒昂这样对自己可悲处境有清醒认识的正常人,但是为了生活,他们都身不由己地做了工业文明的“毛猿”。突然有一天,扬克对其伦理身份的认同感被无情颠覆,这个一向乐观自信的烧火工人,自从上层社会的小姐米尔德里德闯进来观光之后,内心彻底失去平衡。米尔德里德晕倒前有一声低低的、窒息的喊叫:“噢,这个肮脏的畜生!”(867)正是这声喊叫,第一次使扬克认识到自己的可悲处境:“他觉得自己,他的自尊心,莫名其妙地受到侮辱”(869)。他开始察觉到自己的伦理身份出了问题,在人类社会中竟然没有他存在的相应位置。他自我认同的身份根本不被别人认同,他引以自豪的毛猿般强健的体魄居然遭到富家小姐米尔德里德的唾骂。扬克的屈辱、愤怒与仇恨驱使他采取行动,发誓要报复和教训米尔德里德,看看“到底谁是个人猿!”(877)扬克说此话的时候,他的伦理意识已发生变化,不再以“毛猿”的身份自豪,更不愿意被贴上“毛猿”的标签。他毅然走出了赖以生存的邮轮中的“钢铁笼子”,踏上追寻自己伦理身份的道路,却未料到等待他的是更大的身心苦难。他一步一步陷入更加无助的伦理困境。
  
  二、笼子的形象和伦理困境
  
  在《毛猿》里,形形色色的笼子构成一个个象征,形象而真实地呈现出扬克所面临的一个个伦理困境,勾勒了他追寻自我身份的艰难历程。从生到死扬克始终自觉或不自觉地生 活在各种无形或有形的笼子里,在对所在环境的认同、反思和反讽的过程中,他不懈地追求真正的自我,百折不回。扬克从小生活的家如樊笼,充斥着暴力和酒精气息。他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可是轮船的底舱同样是工业文明的钢铁笼子,正是这个钢铁囚笼造就了扬克和他的工友们奇特怪诞、壮如毛猿的体态。用勒昂的话说,他们是十足的工资奴隶。监狱更不用说,是真正的囚笼。在剧终,经历万般磨难的扬克离奇地死在动物园,猩猩笼子成为他最后的葬身之地。
  事实上,每当扬克想要走出困境,结果总是徒劳,反而陷入更深的深渊。扬克在五马路的遭遇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他和工友勒昂大摇大摆地走在五马路的边道上,“他们俩在拐角上犹豫一下,站在那里,摇摇摆摆,带着一种造作的、反抗的蔑视态度”(877)。本来扬克被米尔德里德侮辱,憋足了劲,特意上岸来教训她的,为什么会在拐角上犹豫一下呢?从扬克和勒昂的对话里我们可以找到答案。
  勒昂(以一种演说家的姿态指明那一切):哼,我们到了,这就是五马路。这里就是他妈的他们的私家小巷,像你们说的。(辛辣地)我们在这里倒成了非法的入侵者。无产阶级勿踏草地!
  扬克(阴郁地):我可没看见草地,你这个笨蛋。(瞅着人行道)干净,是不是?你简直可以在那上面吃煎蛋。穿白制服的清洁工人打扫得这么干净是费了力气的。(张望街道一脸阴沉地)你说的常到这里来的那些白领笨蛋们,还有她那一类的女人,都在哪里呀?(878)
  扬克和勒昂在拐角上的犹豫显然是不自信的表现。五马路是权贵人士的地盘,也是扬克从一个笼子(邮轮底舱)到另一个笼子(监狱囚笼)的过渡。扬克上岸是来找米尔德里德等人报仇的,可是他在五马路上却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这里的清洁工人都穿着白制服,脏兮兮的扬克就像非法的入侵者,显得格格不入。扬克曾经骄傲地把自己看作工业文明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此刻他再次受到打击。他不由得气愤地说:“这一切太干净,太安静,打扮得太漂亮啦!它使我难受”(878)。衣着华丽的绅士,淑女们从他面前经过,象一队活动木偶,冷漠、麻木,无视扬克的存在,甚至对他的挑衅和辱骂也毫无反应。扬克忍无可忍,挥拳打了其中一个男人,招来了警察,被抓进了监狱。
  监狱的囚室是奥尼尔为扬克设计的又一个笼子。通过现实主义的细致描绘,奥尼尔为我们展现出一幅悲剧色彩浓郁的画面。窄窄的过道、低低的天花板、笨重的钢铁栅栏,很好地衬托了扬克这个笼中困兽的鲜明形象。扬克作为毛猿的伦理身份又一次被环境强化。他好像刚从梦中初醒,伸手去摇晃栅栏,自言自语地说:“钢的。这是动物园,嘿!”(884)当同监狱的犯人问他是干哪一行的,扬克摇晃着铁栅栏,突然冒火,说:“我是个毛猿,懂吗?”(885)这表明扬克无法从心理上逃离这个伦理怪圈。出监狱后,心尤不甘的扬克来到世界产业工人联合会的一个支部,要求加入工人组织,却被讥为没有脑子的人猿,四脚朝天地给摔到门外。扬克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在伦理困境中他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悲戚地说:“够判终身监禁的了!我出生在世上,懂吗?真的,那就是罪名”(896)。他要警察将他锁在笼子里,警察却笑嘻嘻地让他下地狱去。无论扬克身在何处,没有人关注他的悲惨遭遇。即使在五马路和产联支部,无论他愿不愿意,他身上始终贴有“毛猿”的标签,是关在有形或无形笼子里的异类。
  扬克苦苦追寻伦理身份的过程象征着人类在寻求自我拯救的道路上所付出的血泪代价。看到深陷伦理困境的扬克,观众如同看到处处碰壁的自己,不得不思考所处的伦理环境。事实上,扬克这个人物并非虚构,他的原型是奥尼尔早年在航海中认识的一个叫德里斯科的轮船烧火工人。他壮如毛猿、力大无穷,日日不停自豪地铲煤,后来却投海自杀了。奥尼尔经过严肃思考,发掘出这个小人物人生悲剧的普遍伦理意义。他说:“扬克实际上就是你自己,我自己。他是每一个人的化身”(鲍恩186)。
  在这出戏剧中,毛猿和笼子的形象贯穿始终,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三个伦理维度,全方位呈现出工业文明社会中人类生存的伦理景观。奥尼尔没有正面表现人与自然的对立冲突,而是通过剧本中典型人物对自然的态度,来表现人与自然无处不在的尖锐矛盾。和谐与美好只留存在派迪的深情回忆中:“噢,那时候有许多漂亮的船一桅杆高耸入云的快船一船上都是好样的,健壮的人一那些人都是海的儿子,就好象海是他们的亲娘。噢,他们的干净皮肤,他们的明朗眼睛,他们的笔直的背和丰满的胸膛!”(856)“只有在那些日子里,一条船才算得上海洋的一部分,一个人才算得上船的一部分,大海把一切都连接起来,结成一体”(857)。扬克却讥笑派迪是个糊涂虫,责怪他在搬弄垃圾。扬克对待自然的态度与米尔德里德同出一辙,有着惊人的相似。他远离自然,热爱机器,崇拜钢铁,甘愿作工业时代的囚徒。米尔德里德则宣称自己不喜欢大自然,在阳光下吹着温和的微风也觉得冷。她的审美情趣出现了严重的扭曲,轮船喷出来的黑烟,盘绕在天上,她觉得拖得很有意思,很美(861)。
  第五场的珠宝店和皮货店十分巧妙地折射出奥尼尔对自然的寓言式的态度,侧面抨击了人对大自然的巧取豪夺,体现了奥尼尔关爱动物、敬畏生命的生态伦理意识。奥尼尔颇具匠心地在舞台后方,安排了珠宝店和皮货店的橱窗,里面陈列着包括猴皮在内的各种各样珍奇皮货和璀璨珠宝,它们映照在一片电光之中,显得十分华贵、耀眼。作为背景的街道整洁、宽阔。那里阳光和煦,微风和畅。奥尼尔的目的是要造成一种效果:“在豪华背景上一种廉价而荒唐的商业习气,那种庸俗背景和街道本身的青天丽日极不协调”(877)。正如勒昂所说,一件珠宝的价钱能给一个挨饿的家庭买下一年的粮食。可怜的,无害的动物,杀了来制皮,来保暖米尔德里德们倒霉的鼻子(880)。采矿和珠宝加工业,直接破坏植被和耕地,诱发地质灾害,引发地表下沉、塌陷、岩体开裂、山体滑坡,并且严重污染水源,甚至将大江、大河、大水库变成死水潭。开采和加工过程中的废气、废渣和粉尘的排放,产生大气污染和酸雨。开采和加工本身会导致矿产资源枯竭、生物多样性丧失,导致全球生态环境恶化。滥杀动物来满足人类的炫耀性消费,其危害不言而喻。可见贪欲使人类的许多罪恶得以滋生。

 “现代工业社会使生活之善与自然之善之间的联系越来越远”(贾丁斯152)。现代工业社会中个人占有欲膨胀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穷人和富人生活在天差地远、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扬克的世界是穷人的世界,那里噪音隆隆、烈火熊熊、煤灰漫天、炭渣遍地。烧火工人们几乎半裸着身体,在不见天日的炉膛口机械地劳作。五马路的世界是富人的世界,那里的街道整齐、宽阔,干净得可以在上面吃煎蛋。身材臃肿、珠光宝气的老爷太太们无所事事地流连于珠宝店和皮货店。对扬克的挑衅他们视而不见,皮货店的猴皮倒是吸引了他们全体的眼球。穷人与富人的冷漠,疏离和敌对,在《毛猿》中得到了无情的揭露。勒昂咒骂米尔德里德的父亲是个“混蛋的百万富翁”(872),船上所有人都是他的工资奴隶。他认为五马路上的有钱人全是寄生虫,甚至恳求上帝叫他们瞎掉眼睛。扬克在炉膛口看到 米尔德里德时,以为她是个鬼。她那又白又瘦能看到骨头的手,还有灰白色的脸,在扬克看来象猫儿拖来的死肉。派迪也讥笑她,说她身上没有一滴真血,是一头皮包骨头的母猪。米尔德里德热衷于社会服务工作,可是她搞的那一套,完全是作秀,使得那些贫穷的人,在他们自己的眼里,显得格外贫穷。难怪米尔德里德的姑妈说:“他们是多么恨你啊!”(862)。
  不仅穷人与富人矛盾重重、尖锐对立,富人与富人间也充满了敌意。米尔德里德和她的姑妈、伴护人,一直互相嘲笑、争斗不休。米尔德里德的姑妈仇恨地对侄女说:“你是个天生的吃死尸的怪物”(861)。米尔德里德则用冷冰冰的腔调回敬姑妈,说姑妈让她想起了恶心的冷猪肉布丁。穷人与穷人也同样不能互相理解、互相帮助。扬克和他的工友们之间缺乏尊重和关爱。平日里他们除了铲煤,就是喝酒、打斗、互相嘲讽。依仗着强壮体魄,扬克对派迪等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不可一世。而勒昂在五马路时,见势不妙,居然毫不犹豫弃扬克而逃,根本不顾兄弟的死活。当出狱后的扬克满怀着对阶级弟兄的信任,来到世界工人联合会请求加入组织时,竟被自己的人四脚朝天地摔到门外。这当然是莫大的讽刺。
  扬克和他的伙伴们处于社会底层,在狭窄的轮船底舱出卖体力维持生活。铲煤的时候,铁锹好象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休息的时候,他们的阴影轮廓就象一群蹲着的,低头弯腰带着锁链的大猩猩,连走路也是整齐地迈着囚徒的步伐。他们大口喝酒,不仅打发闲暇时光,更可以麻醉人格上的屈辱感。米尔德里德和她的姑妈是资本家,有的是钱,可她俩既无生气也不协调,是两位不合时宜、矫揉造作的人物。面色苍白,贫血,体态纤弱的米尔德里德将自己比作关在笼子里的豹子,是个废品,既无活力,也无毅力。她的姑妈是个胖老太太,双下巴,胖到要用长柄眼镜的程度,说起话来装腔作势。从五马路教堂出来的上流社会的男人女人,俨然一队华丽的活动木偶,僵硬地仰着头,装模作样地游逛,用单调假笑的声音说话。他们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人们涂脂抹粉,穿得臃肿不堪。男人们穿着礼服大衣,戴着礼帽,鞋套,拿着手杖。“在他们超然,机械的冷漠态度中,却有一种惨痛的,自我毁灭的神情”(881)。
  现代工业文明仿佛一只强大而无形的魔爪,扭曲人的性格,扼杀人的生机,甚至左右着人类未来的命运。奥尼尔借这些富有象征意味的人物和场景,用犀利的笔触严厉抨击现代工业文明抹杀个性、摧残人性,从而造成种种伦理问题和弊病。这充分表达了他对现代工业文明的反感和厌恶,对迷失于伦理困境的人类前途深深的忧虑。
  
  三、人与猩猩握手和奥尼尔的伦理诉求
  
  悲天悯人的奥尼尔是一位有着强烈道德感和伦理追求的剧作家。《毛猿》透过生活本身的灰暗和压抑,挖掘到了“今天的病根”,并赋予人生一种崇高的斗争精神。他说:“在我看来,今天任何一位想写出巨著的人在他所写的剧本或小说的各种小题材后面都必须有这样一个巨大的题材,否则他就是在乱写一阵事情的表面,他实际上也就超不过一个客厅娱乐者的地位”(falkl28)。基于这一创作原则,奥尼尔在《毛猿》结尾时,没有平铺直叙地让扬克投海自杀,而是出人意料地安排他来到动物园,和真正的猩猩握手。这神来之笔是奥尼尔伦理意识最直接、最强烈、最充分的表达。它洋溢着浪漫主义激情、充满了乐观主义精神,使戏剧冲突达到惊心动魄的最高潮,形成强大的艺术张力,使“人与猩猩握手”如烙印般深深刻在人们记忆之中。
  剧本的最后一幕情节是这样展开的:扬克来到了动物园的猴笼外,对着真正的猩猩讲话,用友好,亲密的腔调,称呼猩猩为兄弟。这表明他陷入到伦理混乱之中,混淆了自己同猩猩的本质,将人降格成了兽类。他对猩猩痛苦倾诉道:“你跟他们不是一伙,这一点你知道。可是我呢,我跟他们是一伙4-~是我不知道,懂吗?他们跟我却不是一伙”(898)。他由衷地赞美笼子里的猩猩,在扬克眼中,猩猩是丛林世界的冠军,当过丛林之主。而他空有理性和强壮如毛猿的身体,不过是会说话的毛猿,甚至还不如毛猿。他做不了自己理性的主人,同时也与外在世界格格不入:“我不在地上,又不在天堂里”(899)。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锁在伦理困境的囚笼里,不仅无法找到自我平衡,也无法与天地宇宙和谐。当扬克伸手去握猩猩的手,猩猩却紧紧抱住他,把他搂碎,投进笼子。最后,扬克死在里面。
  扬克的死无疑是悲剧性的。对此,英国戏剧理论家斯泰恩评价道:“《毛猿》本身只是描绘出了人的精神成了实利主义的牺牲品的一幅令人迷惘的图景,它虽提出了有关人在社会中的角色的问题,但却未提出任何办法”(165)。我国著名奥尼尔学者郭继德在《奥尼尔与道家思想》一文中则认为:奥尼尔常写“回归”主题,扬克“回归”动物世界是“返祖”、是“退化”(82)。他指出《毛猿》探讨的无非是西方现代社会里普通劳动者找不到归宿所酿成的悲剧。我国另一著名奥尼尔专家汪义群也提出类似观点,他认为“《毛猿》极为细致地刻画了处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从乐天知命、盲目乐观到认识自己的社会中的可悲地位的心理过程,反映了工业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里劳动者失去归属、找不到出路的迷惘和痛苦”(147)。本文却认为上述观点有片面之处。它恐怕无法解释奥尼尔所指的扬克代表的普遍意义,同样也难以解释奥尼尔为什么以“关于古代和现代生活的八场喜剧”为《毛猿》的副标题。为什么说《毛猿》是喜剧?喜从何来?奥尼尔曾经说过:“我知道一部真正的悲剧中所包含的欢乐比所有的以欢乐结尾的剧本加起来还要多”(winther 216)。《毛猿》副标题中“喜剧”的字眼正体现了奥尼尔的这种观点。他借此提醒观众将此悲剧当作喜剧来看,要看出其中的乐观气氛、要看出无望中的希望。美国著名奥尼尔研究者巴雷特·克拉克曾评价奥尼尔道:“他直面生活中的一切悲剧的失败并创造一种自身完善的美”(转引自廖可兑226)。
  《毛猿》中的“喜”正是来自奥尼尔用“人与猩猩握手”的生动形象创造的人类“自身完善的美”。手是扬克主动伸向猩猩的,扬克称呼猩猩为兄弟,是“异化”的人类在伦理混乱的危机中,下意识与自然进行的换位思考。囚在笼子里的猩猩,象征着人类和自然的关系,表明大自然的危险处境,即被人任意开发,任意处置,失去了活力和生机。自然成为人类的囚徒,人类可以随时结果自然的性命:“人类是生物圈中的第一个有能力摧毁生物圈的物种。摧毁生物圈也就消灭了自己”(汤因比15)。扬克代表着生态伦理困境中的人类,他们缺少信仰,拜物拜金,惟利是图,崇尚科学技术及工具理性,身心扭曲异化,不知如何在生态伦理秩序中为自己定位。他们走过了一条从自我膨胀到自我发现的艰难之路,在对所处伦理环境的认同和反思过程中,他们不断实现对于自身的突破,寻求摆脱自我毁灭的厄运。“死也要在战斗中死去!”(900)这是扬克临死前的豪言壮语,表现了人类精神上的新生与复活,让人印象深刻。人类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开始认识到,正是对大自然不敬,才导致了今天的生态伦理危机。扬克向猩猩主动伸手,显然是握手言和的意思,表明人类意识到必须与自然和解,调整与自然的关系,将自然从人的奴役中解放出来,纠正人在天地宇宙中偏离正常秩序的位置。这也表明人类敢于面对现实并接受惩罚,勇于担当生态伦理责任,从而重建和谐的生态伦理关系。这正是人类实现自我完善的必由之路。“人与猩猩握手”意义非同一般,其伦理诉求十分明显,是人类追求“自身完善的美”的高度表现,也是人与自然惊心动魄的冲突与互动的生动再现。“人与猩猩握手”以高度提炼和抽象性的动作为形象符号,不仅标志着人类中心主义被解构,更意味着奥尼尔建构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乌托邦——人类诗意栖居的理想家园。爱自然、爱人类、爱生活的奥尼尔满怀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为我们人类指出了一条自我救赎之路。
  在谈到《毛猿》时,奥尼尔说:“人的斗争,过去是与众神,但现在却是他本人,与其自己的过去,与其‘有所归属’进行搏斗”(165)。人的伦理意识决定了人的命运,人的悲剧既然由自己造成,人类就可以避免悲剧。从生态伦理的角度看自然,人类需要的是一种真正的换位思考。人不仅是社会的存在,更是自然的存在、精神的存在。扬克面临的困境实际上是生态伦理的困境,是人放弃应该承担的生态伦理责任而最终被毁灭的悲剧。扬克和猩猩的握手启示我们:人最终的救赎必须在自然中完成。重建与自然和谐的伦理关系是人类走出困境的唯一出路。奥尼尔一生倾心研读“现代戏剧之父”易卜生的作品,《毛猿》显然借鉴了易卜生《野鸭》中的象征艺术、生态意识和伦理思考。和《毛猿》大放光彩的结局相比,《野鸭》最后的大团圆有些黯然失色。奥尼尔似乎比易h生看得更远。扬克被奥尼尔赋予了执着追求人类理想的伦理精神,伴随着扬克“死也要在战斗中死去!”(900)的豪言壮语,全剧嘎然而止,留给人们的是巨大的震撼、感动、启迪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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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刘慧 [标签: 城市 文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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