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卖柑者言》是一篇政论,又是一篇极具讽刺性的寓言。全篇采取设辞问答的形式,深刻地揭露了当时社会统治机构腐败的现实,表现了作者满腔的愤世之情。故事虽短,却道理深刻。阅读此文,必逐段分析、逐句理解,甚至是逐字把玩,方能体会用词之妙,悟得文中之理。
【关键词】卖柑者 设辞问答 寓庄于谐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8209(2010)06-0-01
刘基的《卖柑者言》,是一篇极具讽刺性的文学作品,它通过卖柑者之口,指出那些居高位、骑大马,饮美酒,食佳肴,神气十足的将军、大臣们,实际上都是一些不懂用兵,不会治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朽物,尖锐地揭露了当时社会统治机构腐败的现实,表现了作者满腔的愤世之情。文章采取设辞问答的形式,故事生动,语言犀利,道理深刻,警世中肯,结尾自问,有画龙点睛之妙。
文章共三段。第一段,“予”买柑剖视而质问卖柑者为欺之甚;第二段,卖柑者自我辩解而反问;第三段,“予”无言以对,退而所思。三段之间自然衔接,鱼贯而下,如行云流水,行止自如。
第一段共四句话。第一句写杭州卖果者“善藏柑”。何以知之?“涉寒暑不溃”。第二句写“人争鬻之”。“出之烨然,玉质而金色”为“不溃”注脚,突出“善藏”。因而“贾(价)十倍”,顺理成章。“人争鬻之”,一个“争”字写尽市民情貌。前两句一因一果,可为一层;后两句也是一因一果,内外相较,引出个“欺”字,可为一层。wwW.11665.COM“予”购一枚剖视为因,“怪而问之”是果。这里的“果”又成为下文卖柑者自辩之“因”。前因后果,因果相生。
第二段卖柑者自辩,自辩之言也分两层。第一层(从“吾业是有年矣”到“吾子未之思也”)辩己之“欺”。理由有二:一是“吾业是有年”,赖此为生,“吾售”“人取”,“未尝有言”。人不以为“欺”,你为何说是“欺”?二是“世之为欺者不寡矣”,别人如此不是“欺”,我同样做,也不能说是“欺”。这里,卖柑者运用的是“从众逻辑”。大家都不以为欺,便不是欺;即使是“欺”,别人做得,我也做得。第二层(从“今夫佩虎符”到“而以察吾柑”)论世之大“欺”。大意是:满朝文武皆尸位素餐,徒有其表,欺世盗名,他们武不能“授孙吴之略”,文不能“建伊皋之业”,却“佩虎符,坐皋比”、“峨大冠,拖长绅”。他们“盗起而不知御,民困而不知救,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坐縻廪粟而不知耻”,不欺而何?他们“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看上去“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实际上都是一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不欺而何?“今子是之不察,而以察吾柑”,是何道理?大盗之不惩,而以罪小“欺”,有何居心?步步进逼,穷诘不舍,越说理越直,越说气越壮,咄咄之势,让人胆寒。滔滔雄辩,满盘是理。其实,满朝饭桶,固然应黜;遍地骗子,也无可恕。大欺自然该惩,小欺无不当罚。卖柑者亦无不知,只是以攻为守,其实心中有数。你看卖柑者表情,侃侃一席话,全在“笑”而后“曰”。这“笑”,暗示了“自知是无理”,但愤世嫉俗,玩世不恭。人皆作假,我亦行骗;高端欺世,我何守诚?卖柑者“揭大无理以掩小无理”,如此而已。这一段,是文章的中心,前面的种种言语,都为这一段言语铺路。我们不要忘记,这是一篇寓言。刘基见朝廷机构这般,假托卖柑者言之。名义上是卖柑者言,实际上无一不是作者之语。所以,作者用墨如泼,以求尽意,酣畅淋漓,一吐为快。
第三段写退而所思。“予默默无以应”承“卖柑者言”而来,是前一段之果。卖柑者一席话,“予”觉甚有道理,所以哑口无言。盖刘基以为,治理国家应该自上而下。孔子云:“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①满朝文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造成整个社会空言无实。倘若社会高端名至实归,堪当其任,社会自然不会遍地浮华。只见卖柑者之小欺,不见社会之大欺,贸然责备,人自然不服,也无济于世;而那些文武高官欺世盗名,伎俩比卖柑者不知高多少,其祸国殃民,比起卖柑者,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予”“是之不察”而责卖柑者之小欺,岂不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帮凶勾当!所以“默默无以应”。不仅如此,“予”“退而思其言”,觉得“卖柑者言”是“愤世嫉邪”“托于柑以讽”,画龙点睛,正是“夫子自道”。行文至此,曲尽其意,于是便戛然而止,言尽而意不尽,给读者留下了无穷的回味余地。
文章突出的特点是设辞问答,寓庄于谐。全文共300多字,有200多字是问答语,一问一答,便道出国家吏治的大问题,可谓举重若轻。文章应是一篇政论,却以诙谐之笔出之。文中所叙之事未必实有,全出作者假设。焉有“干若败絮”而“人争鬻之”“有年”,“未尝有言”?假设也。事为假设,所谓“卖柑者言”也便是假设。从头至尾全是作者心思。“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②刘基,时人谓之诸葛亮,洪武比之张子房,人之贤者也。所识皆社会之大者:民生之死活,国家之管键。此文巧借“烨然”之柑,以比赫然之官,柑之中“干若败絮”,官亦如之。“盗起而不知御,民困而不知救,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坐縻廪粟而不知耻”,不是“败絮其中”吗?阅读此文,我们觉得好像市民与商贾斗嘴,博得一笑。然而深味之,这“笑”是“含泪的笑”。国家政治机构“败絮其中”,着实令人担忧。我们觉得,这文章,是讥刺,是揭露,更是借事说理。事出偶然,不必实有;理为心裁,诚然真在。能悟文中之理,方不辜负作者的一片苦心。
注释
①出自《论语·颜渊》.
②出自《论语·子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