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电影《香水》改编自德国作家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同名畅销小说《香水——一个杀手的故事》。相对于小说，电影的呈现明显有很多的不足之处，但作为一部试图用视觉和听觉来表现嗅觉的影片，导演汤姆·提克威的改编已相当成功。本文将从电影中格雷诺耶的人物形象入手，来分析其一生的“寻香”旅程。
【关键词】电影；《香水》；帕特里克·聚斯金德；小说；人物形象
衣服是一种言语，随身带着一种袖珍戏剧，人们没有能力改良他们的生活情形，他们只能够创造他们的贴身环境——那就是衣服，我们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张爱玲《更衣记》[1]
（一）
正如服装对于人有其不言而喻的重要性，香水对辨别一个人的身份和性格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们都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却比任何响亮的词汇都具有杀伤力和感染力，从而引发了人间的各种悲喜剧。电影《香水》改编自德国作家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同名畅销小说《香水——一个杀手的故事》。原著小说自1985 年问世以来，始终高居德国畅销书排行榜的前10 名，并被译成包括中文在内的40 种文字，作者也因此成为德国近年来最受欢迎的作家。相对于小说，电影的呈现明显有很多的不足之处，但作为一部试图用视觉和听觉来表现嗅觉的影片，导演汤姆·提克威的改编已相当成功。本文将从电影中格雷诺耶的人物形象入手，来分析其一生的“寻香”旅程。
影片主要讲述了一个有着天赋异禀的年轻人短暂却传奇的人生经历，向观众展示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寻香、寻爱之旅。故事的开始充斥着血腥与恶心，肮脏的菜市场到处堆积着各种动物的内脏和尸体，这些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刺激着人的忍耐极限，男主角就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环境中出生，并差点和那些肠子、肚子一样，被丢进河里或者被贪婪的野狗分食。WWw.11665.cOM当他即将和刀俎上的动物们一样，在悄无声息中经历生死的轮回时，那一声清脆的啼哭惊动了周围的群众，他们把他从死亡边缘拯救了出来，也宣告了他的母亲的死刑。他面貌丑陋并且没有正常婴儿的那种红润娇嫩，以至于收养他的妇女从一开始对他就无半点喜爱。但他还是靠出众的嗅觉，在三、五岁就显示出其超群之处，成为孩子们眼中的神秘之人。他闭着眼睛去嗅取周围的一切味道，污秽的泥土、树枝，干净的苹果、树叶，水里的青蛙、海藻，都被搜罗到了他的鼻翼，此时的他如同坠入凡间的一个精灵，虽有鄙陋残破的肉身，却尽情享受着上帝所赐予的独特异禀。在被卖到制革铺之后，他继续探寻着新环境里的味道，继续过着被利用、被无视的奴隶生活。这一时期是格雷诺耶孤独的童年期，电影的基调阴郁、昏暗，有种迷雾环绕、潮气渗透的苍凉感，此景恰如狄更斯《雾都孤儿》中主人公的成长环境，或许还承载了更多的象征意味---阴冷象征着冷漠与自私，明亮则暗示着温暖与关怀，正是后者的缺失，才使格雷诺耶在后来发出了强烈的对爱与美的渴求。
（二）
格雷诺耶在制革铺中长大成人，他已熟悉这里的每一种气味，他开始向往厂房外那一片未经探索的气味乌托邦。一次送货的路上他邂逅了一个有着新鲜香味的女子，他深深地迷恋上了这种味道，不顾一切地追随着香味的主人。他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样把鼻子凑到了女孩的背后，尽情地享受着这种全新的香味所带来的喜悦。这一幕吓坏了路人也惊跑了女孩，后来他还是凭着比狗更灵敏的嗅觉定位到了女孩，再一次的惊吓中他意外地捂死了女孩，短暂的错愕后他以荒谬的方式试图留住死者的体香。他执着地搜刮者女孩的每一寸肌肤，不想错过一缕芳香，这种骇人听闻的癖好令人唏嘘，但在唏嘘的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造成他怪异行为的源头，是教导者的缺失，没有人告诉他该怎样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出现，又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只能用嗅的方式去选择他爱的和厌恶的。这种缺失导致了他对道德社会的无知，一个人正是因为无知才会无所畏惧。所以他后面的一连串杀人案也得到了合理解释：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为法律所不容的，他把这些处在花样年华的少女们当成了玫瑰一样的香料，并且像爱惜香料一样爱惜她们。第一个女孩的醉人气息让格雷诺耶清醒地认识到，为什么他那么苦苦地挣扎求生。原本悲伤的生活突然有了极其重要的意义，有了更高的使命。他成为了一个香水调制师的学徒，在展示嗅觉天赋的同时，也在固执地寻找保存肉身香气的方法。此时格雷诺耶的形象又进一
增强，他有点愣头愣脑，对金钱利禄毫无半点热情，但他偏执地追寻着那一个目标，迫切的想要学会捕捉香水的方法。他每天如饥似渴的拿各类物品做实验，铁、铜、薰衣草、猫等等，当愤怒的师傅提着那只死猫告诉他，“动物的身上是不可能提炼出香味的，正如我们人一样” [2]时，他绝望的昏了过去，甚至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我们很难准确猜测第一个女子的香气到底带给了格雷诺耶怎样的情感体验，是爱情的甜蜜，友情的欢欣，还是亲情的柔和，但这一定是一种好的正能量，是让人沉浸在爱中的美好感觉。
（三）
为了学会保存人体的香味，格雷诺耶离开了师傅，他先是住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山洞。在洞中的七年，影片中这样叙述到：“一时间，格雷诺耶简直不相信，他找到了一处几乎全无气味的地方，周围铺展着的，只有死寂的石头的宁静气息，这是片神圣的地方。没有外界的侵扰，他终于可以沐浴在自我之中，感觉极其美妙。如此过了一阵，他几乎忘了自己的野心和执念，差点也就全然放弃了” [3]，正是在山洞里，格雷诺耶的欲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与人世的隔绝也让他暂时忽略了自己的卑微与孤独。可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没有味道的，他真正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荒谬性和缺乏理由。加之每一次的梦中，他都会无意识地强化那个卖果子的女孩对自己的忽视，醒来后他便更加强烈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他更明白，只有气味是唯一的能够深入人心脏的东西，谁掌握了气味，谁就拥有了人心。马斯洛在其著作中说，“音乐家必须演奏音乐，画家必须绘画，诗人必须写诗，这样才会使他们感到最大的快乐。是什么样的角色就应该干什么样的事。我们把这种需要叫做自我实现。” [4]正是这种自我实现的强烈驱使，他再一次踏上了寻求保存体香的旅程，也踏上了一条注定了结局的悲剧之路。 电影的画面随着另一个绝色女子的出现徐徐展开，似乎也预示着男主角的杀人之旅即将开始。薰衣草的海洋伴着舒缓的音乐，让格雷诺耶再次沉迷。他认真、低调地学习着制香的手艺，小心翼翼地对待他手中的每一株花草。而上司的一句“对待它们，就像对待女士”，再次无意中暗示他，人和花草差不多，杀人取香也如同摘花炼油般正常不过。来到格拉斯的格雷诺耶比巴黎小镇时期的他多了份膨胀的欲望，也更加清楚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的第一个成功实验品是一个妓女，这种人体香水的神奇功效在实验之初就得到了绝佳的效果：妓女的小狗把他当成主人，雇主的情人也由原来的凶神恶煞变的温柔无比。这个惊喜让格雷诺耶兴奋不已，他开始物色第二、第三个“香料”。在这部分，电影的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开始格雷诺耶只是想往妓女的身上涂油脂，似乎并没有杀人的想法，当妓女感到愤怒并准备离开时，他才挥动了手中那把用来刮油脂的刀。那么，是否可以做这样一种猜想：假如妓女没有反抗，而是配合了格雷诺耶的工作，那么她甚至后面的那些女孩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个地方再一次体现了格雷诺耶人生中社会性的缺失，他根本不懂得怎样去向别人解释自己的想法与创意，只知道蛮干，不服从的绝没有商量的余地，结果只有死。后面的所有人，都是他用棍子从背后袭击而亡的，可见他在第一个人的反抗身上预料到了后来者的情况，索性干脆先杀掉得了。当他长途跋涉追猎到最后一味“香料”时，他的精神似乎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夜色幽暗中他缓缓挥起了那把致命的锤子，但当那个睡梦中的美人转过鲜艳欲滴的脸庞面对着他时，他却犹豫了，或许在这一刻，爱情的力量撞击了他那个冷血的心房，但对香水的极度痴狂战胜了这短暂的情欲，他终于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使命！
（四）
最后他还是被巡捕队抓住了，整个城市的人都来到了刑场，准备迎接一场除暴安良的盛会。在行刑的最后一刻，他悄悄地打开了那瓶集万千精华于一身的香水，于是场面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原本义愤填膺的群众瞬间变得卑躬屈膝，他们满怀敬仰地凝视着身着盛装的格雷诺耶，如同欢迎大主教那样把他簇拥上了高台。他真正成为了一个绅士，一个上等人，在万众仰慕中他轻挥罗帕，使所有人为之臣服。他如同一个指挥家，尽情指挥者台下迷醉的人群，充分享受着这一刻身份和地位的改变。男女老幼都在香水的弥漫中意乱情迷，没有了性别，没有了意识，没有了宗教和道德的束缚，刑场上开始了最大规模的纵欲和乱伦。高高在上的他也开始了冥想，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多
年前那个卖果子的女孩身上，他微笑着站在女孩面前，女孩温柔的欢迎他，他们开心地亲吻着彼此……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假如当初他用正确的方法接近那个美丽的女子，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痛？这一刻，他似乎顿悟了，也后悔了，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他在最后清楚的意识到，香水所带来的所有光辉，只不过都是幻像，他永远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如正常人般爱与被爱，最终这一切，都将归于虚无。他选择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在那里，他找到了归属感，他是从这里来的，所以要在这里结束，他终于被“爱”他的那些人给分解了，终于也被周围的人“爱”了一回，只是这一次，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纵观整部影片，格雷诺耶的一生都是悲剧的，他的形象也是呆板、木讷的，他是嗅觉世界中的伟大王者，也是现实生活中被人们所忽视的渺小草芥，他一步步由寻求自我实现踏入了自我毁灭的深渊，留给观者的除了一声叹息，还有更多的人文思考。
注释：
[1]引自张爱玲散文《更衣记》，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
[2]出现在影片的上半部分，香水调制师和格雷诺耶的对话中。
[3]出现在影片的中部，格雷诺耶在山洞中的旁白。
[4]马斯洛认为，人类有许多类似本能的需要，这些需要具有层次上的差异性，而自我实现的需要是最高层次的需要。
【参考文献】
[1]董龙昌.自我实现神话的覆灭[j].电影文学，2012（1）.
[2]狄更斯.雾都孤儿[m].译林出版社，20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