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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扬雄典事及其主导取向
摘要:扬雄典事在中国古代诗歌中出现频率较高。相关诗篇大都围绕扬雄的高才命世、寂寞不遇、恬淡自适而着墨,并形成扬雄宅、扬雄赋等内涵较为稳固的意象。扬雄在儒学史上的地位则先升后降,北宋以前,地位较高,宋明程朱理学盛行以后,扬雄被称为莽大夫,受到排抑。儒学视阈中的扬雄进入诗歌领域,或者汇入寂寞自适等主流题材,或将之塑造为躁进失身的曲土,但后一类作品不但数量有限,且不能动摇古典诗歌中业已生成的扬雄典事内涵的稳固性。
  关键词:扬雄;诗歌接受;程朱理学;儒学史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13)02-0079-07
  收稿日期:2012-09-12
  基金项目:吉林大学“哲学社会科学青年学术领袖培养计划”项目(2012frl)(05)
  作者简介:侯文学,女,吉林德惠人,文学博士,吉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在诸多的古典文学典事中,很多典事来自史书相对真实的记载。然史书中的情事一旦化为文学意象,便非其本真,而是熔铸了后世文人的价值取向、人生理想、情感体验,并获得文学史的传承,有其相对稳定性。作为文学资源之一的扬雄典事就是一个生动个案。
  扬雄是个比较复杂的人物。他主要生活在西汉后期,又值王莽代汉自立;他早年致力于辞赋创作,晚年却认为是雕虫小技,将精力转向学问著述;他活于势利,却在禅代之际写了《剧秦美新》歌颂新朝的作品;他家境贫寒,两个儿子相继去世,却千里迢迢归葬于蜀,使生活的贫困加剧。wWw.11665.CoM类似的矛盾现象在扬雄身上还能找到许多。这决定了作为文学资源的扬雄典事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但其中又有内在的统一性。本文通过对古典诗歌中扬雄典事的个案分析,掘发中国古典文学典事取向的内在理路。
  一、主流诗歌中的扬雄典事
  扬雄的文学创作较为全面,除乐府诗以外,西汉流行的文体他几乎都有涉猎,并且均获得较高成就,他的作品,理所当然成为后代作家与文论家取则与批评的对象。首先确立扬雄文学史地位的是刘勰。《文心雕龙》屡屡提及扬雄的作品以及扬雄关于文学的言论,以为评文论文的准绳。扬雄对于刘勰的影响,前贤时修多有讨论,兹不赘论。但《文心雕龙》是文论著作,它所提及的扬雄情事与诗歌创作中的扬雄典事还有所差距。古典诗歌中的扬雄典事,诸如“扬雄”(或称“扬子”、“扬子云”)、“扬雄宅”(或称“子云宅”)、“扬雄赋”(或称长杨赋),出现频率极高,它们经过历代诗人的筛选重塑,已升华超越为诗语符号,渗透着中国文学的独特情味。
  中国古代有所谓“学而优则仕”的传统观念,仕途的显达成为衡量文人士子自身社会价值实现程度的主要标准。扬雄博学、覃思、深微、宏丽,使偏有才的文人多能从中发现自己的身影。自我意识颇为强烈的中国古代文人,受儒家文化的熏陶,也大都具有强烈的社会使命感,但现实境遇与文人对自我的确认,往往呈现出较大落差。心怀牢骚的文人在扬雄的经历中,便尤其关注其寂寞不遇,并以之为异代知音。扬雄的寂寞是后世诗人吟咏的重要题材。
  寂寞的前提是高才,两者结合在一起,是文人情感进发的源泉。古典诗歌中的扬雄,正是高才与寂寞并举。开此端绪者为西晋诗人左思,其《咏史》诗中有一首专门吟咏扬雄:
  济济京城内,赫赫王候居。冠盖荫四术,朱轮竞长衢。朝集金张馆,暮宿许史庐。南邻击钟磬,北里吹笙竽。寂寂扬子宅,门无卿相舆。寥寥空宇中,所讲在玄虚。言论准宣尼,辞赋拟相如。悠悠百世后,英名擅八区。
  《汉书·扬雄传》总结扬雄的著述活动:“(雄)实好古而乐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以为经莫大于《易》,故作《太玄》;传莫大于《论语》,作《法言》;史篇莫善于《仓颉》,作《训纂》;箴莫善于《虞箴》,作《州箴》;赋莫深于《离骚》,反而广之;辞莫丽于相如,作四赋(《甘泉赋》《河东赋》《长杨赋》《羽猎赋》):皆斟酌其本,相与放依而驰骋云。”左思的感慨正是由此而生。诗的开篇用大量笔墨渲染西京的富丽繁华,贵族的豪奢与喧嚣,以此作为扬雄著述生活的反面陪衬。当贵族沉醉在弦歌钟磬的美妙之时,扬雄独玩《太玄》(“所讲在玄虚”)这垂范后人的著作。非但如此,左思笔下的扬雄,言论(指《法言》)与孔子比肩,辞赋与相如仿佛。但这样一个高才足以命世的人物,虽然死后声名大震,生年却名位不

彰,整日与寂寥的门宅相守。这里面其实熔铸了诗人自身的身世之慨:左思位卑才高,在当时的门阀制度下倍感压抑。诗人对于高才的自负,声名的寂寞,化为对其所景仰的扬雄的咏叹。后世的相关吟咏,多是此诗的回响与生发。元代诗人余阙《拟古二首》其一对于扬雄的咏叹与左思结构立意均相似,惟叹息更为沉重:“昔在西京日,纵观质前闻。皇皇九衢里,列第起朱门……东家有狂生,容颜若中人。谬言拟仲尼,幽思切玄文。著书空白苦,名宦乃不振。悠悠千载下,安有扬子云。”诗人以为,世俗价值取向在于利禄,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事实。生前勤苦著书,志高趣远的扬雄,注定是名宦不振,死后也必然缺乏异代知音。扬雄的寂寞是千古的寂寞。从题材到立意的模仿与深化中,见出诗人情思的一致性与文学形象内涵的稳定性。
  酒在中国古代诗人笔下频频出现。诗人于酒多所称道。诗人的好饮,原因有多个方面,酒能化解寂寞,是其中之一。推己及人,诗人从扬雄的饮酒行为中,发现了扬雄酒杯后面的寂寞:
  班郎握笔未封侯,嗜酒扬雄欲白头。寂莫著书谁作伴,雨枝枫叶碧梧秋。(张耒《酒病中寄李十二招饮五首》其一)
  班固用近40年的时间撰写《汉书》,于文化史功绩甚著,却终未封侯;扬雄校书天禄阁,并完成了一生主要思想学术著作的撰写,伴随他完成这一过程的,惟酒而已。班、扬二人的结局与经历,适成补充,加剧了彼此人生的悲剧意蕴。这正如诗人寂寞著书的生活里,惟有雨中的枫叶和秋日的碧桐。“寂寞著书”四字,又将古人与今人贯通,今人的寂寞,正是古人的境遇。其他吟咏扬雄酒的诗篇也大都同此:“我似扬雄贫嗜酒,笔作耕犁纸为亩。辛勤耕耘三十年,往往糟醨罕濡口。”“扬雄嗜酒且好书,爱君性僻亦复如。”王慎中扬雄(嗜)酒,是诗人对自己或友人生活方式的高度概括,内中蕴含与流俗相悖的价值取向。扬雄(饮)酒的背后,是贫困的物质生活、高尚的精神追求。而载酒问学者,无疑是孤独心路中的一缕光亮,安慰着诗人心中的扬雄:  扬雄老不遇,寂寞玩文史。厕身虎狼间,乃卒脱其死。中恬遗外慕,独乐异众喜。但有载酒人,何用求知己。
  诗人笔下的扬雄,甘于寂寞,不为利禄所动,坚执于学问文章,特立独行的外表下,是一颗淡定的文心。虽然所好与时俗有异,人希至其门,但终有引为同道者(“载酒人”),殊可构成寂寞中的安慰。这样的人生取向,为诗人所神往,故以为楷模,汲取力量和信心,或用之比人,表达称许之意:“平生扬子云,识字造奇古。时有好事人,载酒问训诂。君乃贵公子,趣向亦如许。读书如鸡鸣,勤不乱风雨。”
  《汉书·扬雄传》载,“哀帝时,丁、傅、董贤用事,诸附离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时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扬雄的朋友著名学者与显宦刘歆对此不以为然,对扬雄说:“空自苦!今学者有禄利,然尚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后人用覆酱瓿也。”扬雄则“笑而不应”。扬雄著(草、守)《太玄》,是其向流俗对抗的标志性行为,他的笑而不应,是对自身创造文化价值的强烈自信。历史的发展回应了扬雄的微笑,《太玄》沉寂200余年,至魏晋时期,成为研究的热点,至宋代,又再次迎来《太玄》研究的热潮。后代学术所掀起的《太玄》热潮,与扬雄生前的寂寞自守,及当时权威的嘲笑,形成巨大的反差,尤其撼动诗人的心弦。“著(草、守)《(太)玄》”的诗语背后,便是淡泊名利、有以自守的崇高境界,以及对世俗冷遇的愤慨。前引左思的诗已是如此,后代诗作亦多有是者:
  握中有孤竹,奏竹鸾凤吟。聘俗俗不喜,持归故山岑。歌居折杨花,倾耳众口痦。乃知扬子云,空草五千文。龟龙困堰蜓,嘲诮何纷纭。酱瓿真可复,嗟嗟徒尔勤。(汪珍《秋怀七首》)
  是诗将扬雄及其《太玄》比喻为孤竹之管和鸾凤之音,将俗下文字比喻为俗乐。身处俗世的扬雄,犹如龟龙受困于虫厦蜓。最后出之以叹诘之语,表达不平之意。类此者颇多,诸如:“扬雄玄未就,双鬓飒已白。虽云客载酒,此意终寂岑。”“暮年无寐意,灯与影应知。谁复名三叛,空劳赋五噫。今人难与语,来世尚堪期。准易扬雄业,真成覆瓿为。”“太玄书”与“寂寞(岑)”、“名位薄”必然并出,是历代诗人的集体心声。
  就整个古典诗歌史来看,诗人们更多是撷取扬雄经历中的某一片断,熔铸自身的感受,创造出蕴含丰富的扬雄典事,后世文人

又在此基础上,加以点染深化,使典事更为坚实厚重。扬雄宅、扬雄赋是其中尤为著者。
  前面说,文人眼中的扬雄,寂寞而恬淡,这一点也渗透到“扬雄宅”(或称“扬子宅”、“子云宅”、“扬子居”)这一意象上。前引左思的《咏史》,已开“扬雄宅”意象的先河。卢照邻《长安古意》正是在此基础上,用反衬的手法,予以开掘。是诗前面用64句的笔墨,写尽长安城的奢华,贵戚的骄纵,收之以“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的沧桑之叹,说明一切的繁华不足据守。末尾却出以反对之句:“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扬子居的寂寥,是相对于前面长安贵戚的声色享乐、权力追逐而言,而“年年岁岁一床书”则是扬子居的独特氛围,它拒斥尘世的情欲满足,自有一种高尚的情趣。寥寥二句诗,概括扬雄一生的清心寡欲、不慕荣利,穷愁著书的独特生活。“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则是历史赋予扬雄的公平,当豪家的骄庸烟消云散之际,扬雄却以文名流芳百世。扬子(雄)宅,是甘于寂寞创造不朽的象征。以扬雄宅自喻其庐,便透着诗人对自我的高自标置:“勿嗤城南巷,寂寞扬雄庐。”
  《汉书·扬雄传》载,扬雄的青少年时期在蜀地度过。蜀地的扬雄自先祖扬季时起,便“有田一壥,有宅一区,世世以农桑为业……家产不过十金,乏无儋石之储”,是一个虽然不算富裕,但足资温饱的中等之家。入京后的生活虽然有所好转,但并未获得根本性的转变,“家素贫,耆酒,人希至其门”。诗歌中的扬雄宅,清贫自足是其固有内涵。杜甫《堂成》以此为基础,点染“扬雄宅”:
  背郭堂成荫白茅,缘江路熟俯青郊。桤林碍日吟风叶,笼竹和烟滴露梢。暂止飞鸟将数子,频来语燕定新巢。旁人错比扬雄宅,懒惰无心作解嘲。
  杜甫在浣花草堂吟诗作赋,幽静而落寞的生活,颇似扬雄。而简陋清幽的环境,颇合于时人对扬雄宅环境的想象。故时人以扬雄宅为喻。杜甫为表达流落多时终于定居的自适之感,一反传统,不肯以扬雄宅自比。因为扬雄曾作《解嘲》,表达对自身不遇命运的感慨。另一方面,杜甫以为,自己既然没有扬雄《太玄》那样的弘篇巨制,当然也就不会有扬雄那样不遇的牢骚了。“扬雄宅”的意象里,蕴含着身居其中者不遇的牢骚。就文学史来看,扬雄宅里不遇的牢骚只是个别诗人的赋予,诗人们更多开掘的,是扬雄宅里与匮乏的物质生活、平凡的社会地位相伴的高雅情趣:
  金家香巷千轮呜,扬雄秋室无俗声。(李贺《绿章封事》)
  金家,指汉代权臣金日磾的家族。扬雄秋室,即扬雄宅的变称。自宋玉《九辩》之后,秋在中国古代文人那里,便与怀才不遇、失意悲伤联系在一起,以“秋室”易“宅”、“居”、“庐”,伤叹之意更为显豁深沉。“金家香巷”,是富贵奢华的形象表达;千轮鸣,写其喧哗繁闹,“扬雄秋室”与之对举,显示出贫与富、雅与俗的对立。
  清夜严城玉漏迟,杏花疏影散书帷。红尘不到扬雄宅,石鼎焚香写楚词。
  扬雄宅的意象里,没有滚滚红尘的著染,一派清幽:室外杏花疏影,室内石鼎焚香。
  南浦绿波今雨客,东风白苧故人袍。清秋载酒
  扬雄宅,相约同瞻玉兔豪。
  白苧袍,指白衣,读书人未取功名时所著,也是寒者之服,暗示著者的清贫无功名。玉兔毫,指毛笔,此处代指文章。扬雄宅里,虽然物质生活颇为惨淡,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类此者多有:“一区扬雄宅,恬然无所欲。”“高门扫日鸣珂里,吹竹弹丝暖响中。寂寞一区如此宅,世间却有两扬雄。”“问奇颇类扬雄宅,醒酒真轻李相庄。”扬雄宅,是个独立的生存空间,它固然缺乏丝竹暖响,车马喧阗的热闹,却容纳着渊博的学识、高雅的情趣,内心的独立自足,及二三知交饮酒论文的快乐。陶渊明历来是文人士大夫在世俗尘染中的清凉一剂,其隐居之所成为人所共推的心灵家园,“子云宅”与“靖节庐”在诗歌中往往并出: 三径渊明居,一区子云宅。吾生诚易足,处静期息迹。
  清静子云宅,扶疏陶令篇。一区自足子云宅,三径何妨靖节庐。
  子云宅与渊明居相并而出,互相映衬生发,意蕴完足,成为诗人精神家园的象征。
  据《汉书·扬雄传》,扬雄中年以前尝好辞赋。中年人京,有荐其文似相如者,得以待诏阙庭。待诏后的扬雄,不久便逢成帝往祠甘泉的盛事,作《甘泉赋》,“赋成奏之,天

异焉”。一年之后,又奏《河东赋》《校猎赋》,得拜黄门侍郎。奏《羽猎赋》的第二年,又作《长杨赋》。以上4赋,奠定了扬雄在汉代文学史上的卓越地位。赋,是一种高品位的文学样式,堪比音乐中的黄钟大吕之音,它需要作者兼备渊博的学识与激越的情感。故“扬雄赋”(或作“甘泉赋”、“长杨赋”、“羽猎赋”)成为文学才情的象征:
  海岱英灵气,胶庠礼乐资。风流满天下,人物擅京师。疾起扬雄赋,魂游谢客诗。从今好文主,遗恨不同时。
  是诗将扬雄赋与谢灵运诗并出,用以称颂崔司业的才情全面而不凡。扬雄赋,成为赋体文学的最高取则标准。
  昔献长杨赋,天开云雨欢。当时待诏承明里,皆道扬雄才可观。
  李白受玄宗赏识,一度入翰林院的缘由,据《新唐书》本传的记载是经过吴筠、贺知章等人的引领、推荐,玄宗“召见金銮殿”,李白“论当世事,奏颂一篇”,玄宗赏爱,“赐食,亲为调羹,有诏供奉翰林”。是以作颂而见赏。“长杨赋”成为文采的代称。
  蕙叶青青花乱开,少年趋府下蓬莱。甘泉未厌扬雄赋,吏道何劳贾谊才。征陌独愁飞盖远,离筵只惜暝钟催。欲知别后相思处,愿植琼枝向柏台。
  唐代以诗赋取士,能诗善赋而又富于政治才华方是理想的士人。因之,称道士人往往文、治并举,此诗正是如此,将扬雄赋与贾谊才对举,后者称颂严维具有吏治才华,扬雄赋则泛指严维的文学才情。扬雄赋已经超脱出它的狭义所指,泛指出众的文辞。后世诗歌则用为习语:“词臣定有长杨赋,翰墨能销几许才。”“从幸甘泉能献赋,愧无人可似扬雄。”“扬雄词赋今谁识,陶令田园先已荒。”“从官车骑多如雨,只有扬雄赋最高。”“学士长扬赋早传,偶来花下醉江烟。”或用“扬雄赋(长杨赋)”赞人,或用以自比,“扬雄赋”成为文学创作的极轨。
  当然,古典文学中,亦有以扬雄其他典事入诗者,其中蕴含的情意多不出上面所论,均侧重发掘强调扬雄作为文人的高才不遇的悲剧命运,如:“忽然载酒从陋巷,为爱扬雄作酒箴。”“俊敏今非无李白,沉深自古有扬雄。和声直可奏宗庙,叹息无人知爨桐。”“后生晚出不勉学,从汉至今无扬雄。”“不随当世师章句,颇识扬雄善读书。”“句新悦耳源先涸,思苦雕肝味易穷。自古才人皆患此,就中崛强是扬雄。”“颇聋早谢诸葛辟,少吃善著扬雄书。”
  二、儒学史境遇中的扬雄及诗体选择
  扬雄的《太玄》与《法言》,奠定其儒学史地位。据《汉书·扬雄传》,《太玄》乃仿《易》而作,其义“要合《五经》”,《法言》则像《论语》,均发明礼义道德。后代儒家学者对于扬雄的推重,正是从这两部书开始。《法言》在东汉初已经大行,东汉桓谭、王充、张衡等人对二书推崇备至,以为扬雄以此“卓尔蹈孔子之迹”(《论衡·超奇》),至魏晋则首次掀起《太玄》研究的热潮。谙熟儒家典籍的士人往往兼长学术与诗歌制作,儒学史对于扬雄的观照必然折射于文学领域。左思的“言论准仲尼”之句,是晋人对扬雄儒学史地位的诗语表达。左诗中,此评价适成扬雄高才的构成要素,以为咏叹其寂寞境遇的铺垫。这一现象,并非诗歌史的个案,而是儒学视阈中的扬雄汇入诗体之流的总体趋势。
  如果说魏晋人既看到扬雄对儒学的阐扬,也注意到其学说的玄学特征(左思“所讲在玄虚”之句,正是时代的玄学追求的诗语体现),那么,从唐代“责人甚恕”的韩愈为辟佛而建立儒家“道统”,隐约将“大醇而小疵”的扬雄塑造为儒家道统的传承人物以后,扬雄便主要以儒家学者的身份出现于学者们的视野。后世学者对他的评价与立身行事的观照与解说,大都站在儒家的价值立场上。韩愈以其卓越的文章成就,影响着后人的论说。他的追随者,如张籍、李翱等提倡古文运动,主张文以载道者,莫不承此立论。张籍评价扬雄在汉代黄老学大盛的背景下作《法言》,而使“圣人之道犹明”。北宋的古文运动者对于扬雄的著述、出处颇多回护之说,不乏违背史实之处。北宋柳开因之云“能言圣人之辞,能明圣人之道”,进而得出“是子云圣人也”的结论。石介从反莽的立场申说《法言》的作意:“新莽篡汉,道斯潜矣,扬雄作《准易》五万言,《法言》十三章而彰之。”曾巩则为扬雄事莽、《美新》辩护,认为扬雄的所为合乎箕子的明夷之道,并将之与孔子见南子事比附,以证明扬雄的行为合于圣贤。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扬雄的儒学史地位,至北宋神

宗时达到顶点,神宗元丰七年,朝廷“以孟轲配食文宣王(孔子),封荀况、扬雄、韩愈为伯,并从祀”为标志性的事件。朝廷对扬雄的推重与王安石主政不无关系,王安石极为称许作为儒者的扬雄,以为“扬雄者,自孟轲以来未有及之者”,“扬雄之仕,合于孔子无不可之义”,遗憾的是“后世士大夫多不能深考之”。这种认识,也融入他的诗歌,其《扬雄二首》云:
  子云游天禄,华藻锐初学。覃思晚有得,晦显无适莫。寥寥邹鲁后,于此归先觉。岂尝知符命,何苦自投阁。长安诸愚儒,操行自为薄。谤嘲出异己,传载因疏略。孟轲劝伐燕,伊尹干说亳。叩马触兵锋,食牛要禄爵。少知羞不为,况彼皆卓荦。史官蔽多闻,自古喜穿凿。子云平生人莫知,知者乃独称其辞。令尊子云者皆是,得子云心亦无几。圣贤树立自有师,人知不知无以为。俗人贱今常贵古,子云今存谁女数。
  此二诗实为一组,第一首侧重为扬雄正名,以扬雄献符命之说为虚,又将扬雄投阁之事,化为史官的穿凿之笔。宋学关注道德节操,身处其世的王安石,站在同情乃至捍卫扬雄的立场上发掘扬雄的德操品行,甚至不惜歪曲史实为其开脱。以此作为铺垫,遂有第二首的吟咏,叹息扬雄生前死后的寂寞。扬雄的寂寞,因为附着的高尚节操更加撼动人心。诗人仍然遵循传统诗歌对于扬雄寂寞不遇的开掘,并将这一主题与扬雄的儒学史地位结合起来。出于对作为儒者的扬雄的景仰,王安石一再将此情怀发诸诗咏。诗人以为,虽然自东汉以后,扬雄已经受到史家、学者的称扬,如班固、刘勰,乃至魏晋的玄学名家、唐代古文运动的发起者,都标举扬雄,但诗人以为,他们都停留在扬雄文辞的层面,并没有真正把握扬雄学说的精髓(所谓“子云心”)。那么,“子云心”究竟如何呢?其《扬子二首》云:  儒者陵夷此道穷,千秋止有一扬雄。当时荐口终虚语,赋拟相如却未工。
  道真沉溺九流浑,独泝颓波讨得源。岁晚强颜天禄阁,只将奇字与人言。
  作为思想家的王安石,对扬雄捍卫儒家学说的立场极为称道,以为杨庄之荐扬雄,是舍本而逐末。作为汉赋重要构成的扬雄赋作、他的语言学巨著《方言》,与此相比,实在微不足道。此四诗,称赞作为儒者的扬雄,表达诗人对于扬雄的寂寞深沉的感喟。上述咏叹,依然是传统文学的主题,所不同于前代诗人者,王安石以扬雄对于儒学的贡献,作为他寂寞不遇的最高前提。
  众所周知,宋代程朱理学一直以与荆公新学相反的立场出现,其对立的种种情由,不关本文的主旨,这里只是指出,这种对立同样反映在对扬雄的认识与评价上。“慕洁修”、“能操守”的程朱理学否定扬雄主要在于其去就出处等节操方面。北宋程颐以为扬雄“去就不足观”,讥扬雄“逊于不虞,以保天命”之言“则是只欲全身也”。杨时否定扬雄准《易》而作的《太玄》非如前人所谓“有得于《易》”,以为“雄未尝知《易》”,否定《太玄》上通经典的价值。邓肃因扬雄以屈原、伍子胥等自杀之举为不智,起而讥之,连及其《剧秦美新》之作:“屈原伍子胥晁错皆死国之土,不当更訾之。盖事君以忠为主,才智不足论也。扬雄一切讥之,谓非智者之事。是知扬雄胸中所蕴,欲作《美新》之书久矣。岂迫于不得已而后为乎?迨莽以符命捕刘棻、甄丰等,雄自投阁。班固便谓菜尝从雄学,故雄不得不惧。殊不知《美新》符命一体也。莽既怒符命,则亦《美新》何有乎?雄身为叛臣,无所容于天地之间。故忿然捐躯,期速死耳。此扬雄之徒所谓智也。”学者意气导致的欲加之罪的臆测,跃然纸上。朱熹在二程等人的基础上,从思想到行为全面否定扬雄,态度更为激越。在思想上,朱熹指出《太玄》的黄老倾向:“扬雄则全是黄老。某常说,扬雄最无用,真是一腐儒。他到极处只是投黄老。如《反离骚》并‘老子道德’之言,可见这人更无足说。”又深恨其出仕新莽,于《通鉴纲目》特记扬雄卒曰“莽大夫扬雄雄死”以示厌憎。朱熹对于扬雄的立身行事、儒学思想之纯粹性的否定,也波及到对其文学创作的否定上:“及至宋玉、相如、王褒、扬雄之徒则一以浮华为尚,而无实之可言矣。雄之《太元(玄)》《法言》,盖亦《长杨》《校猎》之流,而粗变其音节,初非实为明道讲学而作也。”其论扬雄辞赋往往与屈原并提,扬后者而抑前者:“自(屈)原之后,作者继起,而宋玉、贾生、相如、扬雄为之冠,然较其实,则宋马辞有余而理不足,长于颂美而短于规过,雄乃专为偷生苟

免之计,既与原异趣矣,其文又以摹拟掇拾之故,斧凿呈露,脉理断续,其视宋、马犹不逮也。”[141206由屈、扬立身行事的不同出发,肯定《离骚》,而以扬雄的《反离骚》为“《离骚》之谗贼”在屈、扬的对比中,扬雄的“无节操”成为批判的靶子。
  程朱理学在南宋几经涨落之后,终于在明代迎来它的最高峰——成为官学,而明洪武二十八年朝廷“以行人司副杨砥言,罢汉扬雄从祀(孔子)”便成为必然的结果。
  儒学视阈中扬雄地位的迁降,投射于文学领域,则有躁进失身的扬雄形象。扬雄的著书,成为沽名钓誉之举,迷误后人;其投阁天禄,叹惋屈原的《反离骚》之作,称臣莽朝,撰写《美新》,均受到讥讽与嘲笑:
  志士长悲处死难,唯公勇决一言间。结缨季路空遗迹,投阁扬雄亦厚颜。
  将刘资政与扬雄对比,前者勇决一言,后者惧祸投阁。将理学的观念注入诗歌创作。范浚《读杨子云传》可谓朱熹否定扬雄观念的诗歌版:
  老不晓事扬子云,缀文讥诃坚逐贫。班生曲笔甚假借,谓不戚戚元非真。草玄欲作后人计,投阁自迷身不利。王涯筮中好其书,宁复逆知甘露事。蛙声紫色欺昏童,义士远引如冥鸿。胡为颠眩尚执戟,美新屈首称臣雄。崏山沃野蹲鸱大,拓落不归良已过。近危竞似井眉瓶,虚作反骚嗤楚些。诡情怀禄遭嘲评,但用笔墨垂声名。文章要亦千古事,久矣法言今正行。
  扬雄的《逐贫赋》,本是游戏之作,表达思想中贫富交战的矛盾,但最终贫占上风,旨在表明自己安贫乐道的操守。这在历代文人作品中本是极为常见的主题,也是宋代士人推许的人格风范。范浚却执取其末端,讥讽扬雄不能安于贫贱,并用投阁之事说明后人以为能够预测吉凶的《太玄》之妄作;又讥扬雄称臣莽朝,并用扬雄《酒赋》所讥的井眉之瓶居危而不知反讥之。对于扬雄校书天禄阁,,潜心著述以求垂名后世之意,诗人也表示不齿,最后对《法言》之行世表示遗憾。史载范浚天姿高迈,不喜荣利,笃志求道,隐居不仕,曾于绍兴年间,以贤良方正数存于朝,因秦桧当朝,坚辞不出。为学主张存心养性,朱熹敬之。此诗正是诗人人生态度的宣言,而诗中的扬雄,则成为其立身行事的反面标本。
  三、文学的扬雄与儒学的扬雄
  扬雄,这个历史上曾经真实存在的人物,对其立身行事与思想意识的多样性,我们不拟作价值评判,这里旨在说明:扬雄其人其事投射于中国文人的视阈,已发生分化:文学的扬雄与儒学的扬雄。文学中的扬雄,汇人中国文学的寂寞不遇、淡泊名利、高雅自适的主题,并形成一系列典事,诗人世代沿用,内涵较为稳定。儒学中的扬雄,或以为圣人之流亚,或以为失身躁进的曲士,或视之为有所发明的儒者。就儒学与文学的关系而言,儒学视阈中正面的扬雄进入诗歌领域,与主流诗歌对扬雄的观照融为一体;而负面的扬雄进入诗歌视阈,则别开一端,但从数量看,于所有关于扬雄典事的诗歌中,后者所占比重极小,别枝而已,且未从根本上改变主流诗歌中扬雄典事的内涵。下面的事实尤其可以助成我们的结论。
  陆游《二子》诗:“两楹梦后少真儒,毁誉徒劳岂识渠。孟子无功如管仲,扬雄有赋似相如。敬王事业知谁继,准《易》功夫故不疏。孤学背时空绝叹,白头穷巷抱遗书。”是诗兼咏孟子与扬雄,视二人为孔子继承人,孟子一生称述王道,扬雄准易而作《太玄》,均立意高远,却罕有继者。“白头穷巷抱遗书”,饱含叹惋之意。其《远游二十韵》:“比参剑南幕,壮志就收敛。卜邻扬雄宅,遂欲老铅椠。但爱古柏青,肯顾海棠艳。”承前代文学传统,将扬雄宅视为寄寓高雅情趣的理想居所的代称。其《寄陈伯予主簿》:“石渠天禄正须才,往乞扬雄《太玄》草。”以草《太玄》的扬雄来比拟所称道的陈伯予。扬雄一如前代作品,是正面的形象。而其《丰年行》则云:“书生识字亦聊尔,莫作扬雄老投阁。”扬雄惧祸投阁,诗人乃引以为戒,是不以为然的态度。而“讲学一以程朱为归”(《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刘宰一方面在《喜西岗桥成并书邦美东西桥记后》诗中表示:“躬耕会有年谷丰,笑咏五柳卑扬雄。”将扬雄与陶渊明对举,贬抑前者称扬后者,前提是以为两者在出处之际,风标适成反对。而其《寄范黄中运管》则云:“铁甕城中十万家,哀弦促管竟繁华。昼长独有扬雄宅,天远空浮博望槎。”。又《趣刘停圣与建第》:“鹪鹩巢枝宽,大鹏溟海窄。不齐物之情,大小贵安宅。一区扬子云,

衡宇陶彭泽。何妨轮鞅稀,所憎廛市迫。”分明又将扬雄宅作为理想的生存空间来取象入诗了。明人贝琼、程通的诗文亦存在如是分途。贝琼《跋胡季诚沂州事后》云:“予读林元鼎叙胡季诚沂州事而知流离颠沛之际有烈丈夫如此。王莽篡汉,扬雄《剧秦美新》之论甚于蔡琰,失身于人。”而其《京师雨夜呈宋景濂学士王子充待制张孟兼主事》诗则云:“昨夜归心已到吴,秋风相趣理荒芜。蓬蒿一亩扬雄宅,桑枳千家范蠡湖。但觅丹砂扶老病,那能白发事驰驱。题诗为谢京华客,秦驻山头一腐儒。”程通《奉节堂序》:“此身一败,万事瓦裂,虽有他美,何以自赎!若扬雄之言诚法矣,而献赋新室,岂可云法!”而其《和紫虚丹房二十首》其十六诗云:“灯窗独坐夜忘眠,细玩扬雄草太玄。洞里有天非小景,山中无地不长年。向阳花木知春早,近水楼台得月先。妙趣悠然真自得,何须呼酒到龙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朱熹朋友的辛弃疾,听到老友去世的消息,作词《感皇恩·读(庄子>有所思,闻朱晦庵即世》以为悼念,词末数句云:“子云何在,应有《玄经》遗草。江河流日夜,何时了。”以朱熹极为不屑的扬雄比喻朱熹,称其著作必然流传。辛弃疾作是语,正是对传统诗歌中扬雄典事内涵的遵循,我们不必将它与朱熹所否定的扬雄情事牵合而陷入困惑。
  当我们在儒学领域一片否定扬雄的声音里,不难发现发出这些声音的文人,在他们的诗歌创作中,却依然肯定扬雄,扬雄形象上依然缚系着诗人对贫而乐道、博学覃思、恬淡自乐的人生理想、生活情趣,尤其是寂寞不遇的自我观照。这种矛盾的存在,显然不能从诗人思想统一性的角度来探讨,相反,如果我们从学术门类各有所循的角度探讨,承认文学与儒学各有传统,一切则涣然冰释。文学与儒学,固然有交叉相合、彼此构成外缘影响的一面,然各自不同的传统(或曰“内在理路”),尤其不能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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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佚名 [标签: 扬雄 中国 中国 现代 中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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